“法律的尊嚴不是我們兩家能左右的，更何況，你看看向家現在這個光景，我這個年紀，你覺得我還能幹什麼。回去吧，與其把希望寄託在我身上，不如去公安局看看。”

向遠山最後勸了一句，說完不管春桃和向花的反應，他直接進了客廳。

留下小向家三口人或跪或站的呆在原地。

客廳裡，老爺子一進門，向芯就乖巧的關上門來到他身前站好。

“爺爺，袁家到底怎麼了？”

這句話，向芯從回來那天就想問了。

可之前太忙，昨晚又太傷心，一直沒來得及問出口。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把牙刷和漱口杯放在了茶几上，抬起頭又看著向芯，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來，坐下說。”

老爺子看著向芯坐到他身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他好半天沒有開口，而是聽著院子裡的動靜。

直到聽到腳步聲慢慢的走遠，他才轉頭看向了向芯。

“你心裡應該已經有了答案了吧，袁家倒了。”

老爺子沉重的開了口，向芯的心反而很平靜。

是的，平靜。

她不是真正的14歲小姑娘了，那些當鬼的日子裡，她雖然沒有學到太多，但她見過不少，也聽過不少。

就算是“東施效顰”，也足以讓她比真正的14歲小姑娘成長了不少。

向老爺子也不需要向芯的回應，他悠悠的看著前方繼續說了起來。

“袁家，你袁爺爺，我的老夥計，在北城被控制起來了，據說馬上就要被下放。成遠這邊一早得到了訊息，不想連累我們家。袁季同做主，帶著爾行親自上門請求我和你爸。我們……也是我們自私，就答應了。”

向老爺子說到這裡，有些哽咽。

向芯知道，這是老人家傷心了。

她伸出手，一把握住老爺子已經握成拳的雙手。

“爺爺，袁爺爺知道了會原諒我們的。”

老爺子扭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原諒？也許吧。不過，我要說的不僅是這個。你一定很好奇爾行一家現在去了哪裡吧？也很好奇，他為什麼又會去廣漢？為什麼會被向勇和向義搶劫？”

老爺子丟擲一個又一個問題，向芯並沒有出聲打斷他。

他也不需要得到向芯的回應，自顧自的繼續說了起來。

“兩家還沒有退婚，你袁大伯就回了北城。他走了不少的關係，都碰了壁。沒兩天他就從北城回來了，回來的當天他又來了一趟咱家。這一次，我和你爸才答應退了你和爾行的婚事。”

老爺子想起那天晚上袁季同紅著眼眶的祈求他們的樣子，他現在還很心疼。

“退婚後沒兩天，季同一家也被控制了起來。他們前幾天就已經被送走了，爾行……他放不下你，偷偷的回來的。先是跟著你去了黃連水庫救了你，後……後來他一直住在對街肖家。”

“肖家？肖冰家？”

向芯第一次出聲，對自家和肖家的關係她有了懷疑。

上輩子，自己一家慘死後，肖家還曾經找過向勇一家的麻煩。

特別是肖家當家人，肖宏興。

他曾經還用過手段想殺了向勇，只是沒能成功。

不過，他也沒有暴露。

只是一直和向勇一家關係都不好，甚至單方面仇視他們。

直到大革命結束，改開之後向勇一家離開奎光路去了南方他才不得不放棄報仇。

“是，就是對街肖家。怎麼？他們有什麼不對嗎？”

向老爺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他不會又有眼無珠信錯了人吧？

老爺子自從孫女落水醒來後，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就不自信了。

他忐忑的看著向芯，生怕聽到不好的訊息。

“那倒不是，我只是……只是明白了，宏興叔為什麼一直針對向勇一家了。爺爺，宏興叔一家都是好的。他們上一次還想為咱們報仇來的，只是向勇一家命不該絕。”

向芯的話，讓向老爺子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是吧，宏興是挺好的。苑華也不錯，我和你奶總算沒救錯人。”

老爺子樂呵呵的笑了笑，再次敘述的時候，聲音都明亮了不少。

“那天我決定對向勇和向義先下手為強的時候就去肖家，我當時只是想讓宏興幫我聯絡廣漢的一個老關係。卻不料，爾行聽到了。他不同意我的做法，覺得外人來辦這事兒風險太大，於是他主動提出要去一趟廣漢。”

老爺子想起袁爾行當時在他面前侃侃而談的樣子，心情更好了。

年輕人雖然有些衝動，但辦事能力卻是很不錯。

雖然他不知道，他具體怎麼操作的。

但能讓向勇和向義直接動手，且還被人抓了現行，想來也不容易。

“後來的事兒，你就知道了。他誘騙向勇和向義對他動了手，被公安當場抓獲。事成後，他又連夜趕去和季同他們匯合，估計現在他都還在半路上呢。”

老爺子想到袁爾行是既欣賞又可惜。

欣賞他為人處事，辦事能力，也欣賞他對自己孫女的心意。

可惜，自然是因為現在兩家都處於風雨飄搖，且還斷了緣份。

也許，這輩子，兩家人連再見之期都不會再有。

“不對，爺爺，爾行哥不是偷偷回來的嗎？那他去廣漢不就把自己暴露在了公安的眼皮底下，這……這會不會對他們一家不利啊。”

向芯大驚失色，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後悔昨天對袁爾行態度太過惡劣了，但更多的還是對他們一家的擔心。

“沒事，沒事。季同只是受了你袁爺爺牽連，他的事兒還沒有定性。至於爾行，他是偷偷回來，但不是瞞著政府，是瞞著你大伯和伯孃。更何況，他身上本沒有事。他會跟著父母走，只是因為擔心他們。”

老爺子一把拉住想往外跑的向芯，強制把人按坐回原位。

“更何況，你就算現在知道了，追出去也見不到人了。爾行昨晚上有來和我道別，此刻，他人早就上了去北城的火車。再過些時候，他們一家人就該在北城團聚了。”

想到袁爾行，老爺子就不得不想起自己的老夥伴袁向前。

兩人相識於戰爭年代，大家都救過彼此的命。

也是因為這樣，在建國後兩家身份越來越大的時候，袁家還願意主動和向家訂婚的原因。

只是他辜負了老朋友，這是老爺子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的唯一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