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段書意執意要送林翩翩回去,被她拒絕了。
按道理來講,這個時候她是應該說兩句劃清界限的話的。
可她覺得他們估計也沒什麼機會見面了,另外也實在沒忍心破壞他們曾經的溫情,所以也就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段書意看著她的背影,眼裡說不清是什麼情緒。
......
回到出租屋,林翩翩才想起給江凜打個電話請假。
電話響了幾聲才接通:
“什麼事?”
一貫清冷凜冽的聲線。
林翩翩已經習慣了,
“我媽媽生病了,需要在這邊做個檢查,我想請兩天假可不可以?”
“很嚴重?”
電話那邊頓了頓,追問了一句。
畢竟之前秦靜雪也一直在住院,她也照舊在上班。
“嗯,心臟上的問題。”
林翩翩沒想細說,畢竟算起來她也只是他的下屬。
“好。”
那邊也沒再問,很快結束通話了電話。
......
第二天下午,醫生給秦靜雪安排了冠脈造影。
結果很快出來了,並不理想。
辦公室裡,楊醫生指著電腦螢幕給林翩翩解釋情況:
“情況比想象的嚴重,三根血管都堵塞了,鈣化也嚴重,可能得放支架,不行就得搭橋。”
林翩翩雖然聽不懂專業術語,也知道放支架和搭橋不是小手術。
楊醫生說這麼大的手術他們沒什麼把握,最好轉院。
她從辦公室走回病房,忽然在走廊的椅子上看到了江凜。
他五官精緻,氣質矜貴,光是坐在那裡,就引起了周圍的人的注視。
“江總,你怎麼來了?”
林翩翩走到他跟前,低聲問了一句。
很明顯,她的情緒不高。
江凜拿起放在手邊的一份資料,嗓音淡淡:
“宋巖說這份資料是你整理的,裡面很多地方他不太確定,我過來問問。”
“急用嗎?”
林翩翩接過資料翻看起來。
應該很急,不急他也不會親自過來。
江凜面不改色地看向病房,詢問她:
“阿姨什麼情況?”
林翩翩沒想到他會主動問這個話題。
她垂下手臂,輕輕地嘆了口氣:
“心臟不舒服,需要轉院手術,不過搭橋還是放支架,現在還不確定。”
林翩翩早就習慣一個人解決問題,可突如其來的關心,還是讓她的傾訴欲找到了宣洩的口子。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江凜。
她低著頭,濃密的睫毛蓋住了她水光瀲灩的眼睛,卻掩不住她臉上的擔憂之色。
江凜靜靜地看著她。
這是她第二次在她臉上看到如此脆弱的神色。
上一次,是秦靜雪自殺那次。
母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真的很重。
他開口,語氣淡然:
“醫院找好了嗎?”
林翩翩搖頭:
“還沒有。”
醫生建議去市內最好的三甲醫院,可裡面一床難求,她沒有人脈,排隊又要排很久。
“去斯諾怎麼樣?”
男人慢條斯理地開腔。
林翩翩當然知道斯諾,上次秦靜雪自殺,還是江凜辦的轉院,她也在那裡住了三天,無論醫療團隊,還是環境設施服務,都是最頂尖的。
最主要的是看病快,不用排隊。
可價格,當然也不是她這樣的人能承受的。
她看向江凜深邃的眸子裡,手指微微收緊。
過了好一會兒,她說:
“好。”
無錯書吧“我來安排。”
“謝謝江總。”
林翩翩沒有矯情,他們這樣的關係,他給,她就要。
忽然,走廊裡傳來一陣皮鞋輕踩地面的聲音。
江凜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高大身影。
林翩翩循聲望去,臉色瞬間有些發白。
段書意十分淡定地向他們這邊走來,目光毫不掩飾地投在林翩翩身上。
他怎麼還來?
林翩翩緊張不已。
江凜忽而將手攬在她腰間,湊近她耳邊說:
“你進去吧,我們有話說。”
“好。”
林翩翩轉身離開,並未看段書意一眼。
走廊盡頭,兩個男人相對而立,看起來一個比一個淡定從容,周身縈繞的氣場卻一個比一個冷。
“江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女朋友好像是顧南溪,你帶著林翩翩四處招搖,有沒有想過她的名聲?”
段書意先開了口,聲音冷得像淬過冰。
江凜薄唇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一句話就戳到了段書意的痛處:
“名聲?有你這個私生子名聲好聽嗎?”
“江凜,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貫溫潤有禮冷靜自持的段書意終於被激得怒火中燒。
“識相的話,你最好繼續乖乖做好你的段家二公子,不要搞什麼小動作,更不要妄想不該得到的東西,否則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聲名狼藉。”
江凜收起嘴角的笑容,眼神變得冷冽。
“江凜,你放過林翩翩,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段書意並未理會他的威脅,還在維護林翩翩。
“放過她?”
江凜冷笑:
“如果你不再私下和江銘俊聯絡,不再妄想我們江家的財產,那我可以考慮放過她。”
“你......”
段書意氣結。
“或者,你放棄和白家聯姻,娶了林翩翩,我也可以放過她。”
江凜持續加碼。
段書意默默握緊了拳頭。
白家這條資源,他搭上了,才有可能把手伸進江家,要他放棄,不可能。
“做不到?”
江凜笑了笑,
“做不到就離她遠點,不要再在這裡凹什麼深情人設,你對她的喜歡,輕如鴻毛。”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段書意,繼而轉身離去。
其實,江凜一開始是不知道段書意對林翩翩有情的。
還是救下林翩翩那天,他讓宋巖去查了她的過往,發現有一段時間段書意和她來往甚密,甚至後來不聯絡了,還偷偷地出錢資助過她。
他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就在表妹生日那天,把林翩翩作為誘餌扔了出去。
果然,段書意坐不住了。
可他想要的太多了,既想攀附白家插手江家的產業,又想要曾經的白月光帶給他的溫存。
世界上哪有那樣的好事。
......
走廊盡頭,段書意一個人靜靜地站著,背影蕭索落寞。
五歲前,他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他有媽媽,也有爸爸。
爸爸姓江,媽媽說他是A城最厲害的男人。
他曾以他為傲。
五歲的一個冬天,他從幼兒園回來,看見母親割開了手腕,躺在了冰冷的浴缸裡。
從那以後,他沒了媽媽,連自已也改了姓。
段家的僕人一遍遍地告訴他,他姓段,不姓江。
他懵懵懂懂地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到了“私生子”這個詞。
他自卑內向,並不受段家人的喜愛,即便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富足的生活環境,他從來沒有感受過愛。
直到遇到林翩翩。
其實,那個時候,他也是一個病人,並不是什麼志願者。
可她就是信任他,她向他傾訴她的煩惱,和他分享他的痛苦,像個太陽一樣,溫暖著他,讓他在這個冰冷的世界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溫暖。
感情爆發的時候,他退縮了。
他心裡一直下著一盤棋,他發誓要拿回江家屬於他的財產。
他知道,要想實現這個目標,他是不可能和她那樣的女孩在一起的。
所以他消失了,在他知道自已愛上她的那一刻起。
從那以後,他在暗處看著她,也曾經捐過幾筆獎學金幫過她。
時間彷彿將他們的感情沖淡了,他也慢慢將精力放在自已的大業上。
可誰知,一場晚宴,將他徹底打回原形。
當他看到她出現在江凜身邊的時候,他整個人差點崩潰。
他不確定江凜是不是故意來噁心他,他只知道,林翩翩在他身邊,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可他呢,他又能給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