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守所出來，林翩翩的心情十分複雜。
一方面，她覺得沒見到林安沒辦法和母親交代，可另一方面，她心裡又覺得有些慶幸，從她現在的心境來說，她還是沒辦法面對林安。
一會兒到家後，她該怎麼和母親說呢？
想到母親失望的眼神，林翩翩的心裡不由一陣酸澀。
看守所位於郊區，這邊的綠化做得很好，高大蔥鬱的樹木立在馬路兩邊，給人一種溼潤清爽的感覺。
林翩翩沒叫車，一個人在路上慢慢地走著，消化心裡不斷翻騰的躁鬱。
一輛車從後方駛來，她下意識地往路邊靠了靠。
等了許久，那輛車都沒從她身邊經過，她下意識回頭，看到江凜開著那輛黑色邁巴赫慢慢地跟在她身後。
她乾脆停下腳步，站在了路邊。
江凜也踩下剎車，停在了她的身邊。
“上車！”
不容置喙的語氣。
林翩翩本能地排斥，經過昨天的思考，此刻的她並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係。
何況回市區的路很遠，並不是短短的幾分鐘。
“江總，您先走吧，我叫了車！”
她壓下情緒，語氣盡量和緩。
“這裡離市區很遠，車子沒那麼快到的。”
江凜靜靜地盯著她，語氣淡淡。
不等林翩翩拒絕，他又說了一句：
“上車！”
這一次江凜的語氣明顯多了一股寒意，強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林翩翩。
她在原地站了一分鐘，終於還是開啟了後座車門。
“你把我當司機？”
見她坐上了後座，江凜明顯有些不悅。
林翩翩沒說話，不是他上趕著要給自已當司機的嗎？
江凜從後視鏡裡看她的表情，見她一副倦懶的樣子，到嘴的話還是嚥了回去，默默地啟動了車子。
林翩翩靜靜地靠著車門看著窗外。
隨著綠化帶一點一點地後退，車子很快進入了高樓林立的市區，她的心情再次壓抑起來。
“咳—那個，你去看守所幹什麼？”
許是覺得氣氛太過尷尬，沉默了一路，江凜終於開口。
林翩翩眼皮都沒抬，靜靜地看著窗外，淡淡道：
“去看一個人。”
“看誰？”
江凜有些好奇。
林翩翩抬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抗拒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江凜氣結，卻又沒辦法發作，生生一口氣憋在了胸口。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
“那個警察加你微信幹什麼？”
林翩翩這才知道他一直在看守所外面監視她，心裡的不爽愈加濃烈。
“不幹什麼。”
她回，語氣不自覺地變冷。
“是個人加你微信你就給？”
江凜右手握緊方向盤，手背上青筋凸起，語氣裡滿是嘲弄，隱隱藏著一絲怒意。
林翩翩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才將“關你什麼事”幾個字嚥了下去。
無錯書吧她沒說話，繼續消極抵抗。
江凜恨得牙癢癢，正要發作，林翩翩的手機響了。
螢幕上亮起了“客戶顧南溪”幾個字。
為了方便分組，她習慣在來訪者的名字前面加上“客戶”兩個字。
她瞟了江凜一眼，接起了電話。
“翩翩，淮西路這邊有一家店的衣服很有格調，你要不要過來逛逛？”
顧南溪聲音溫和，絲毫上沒了上次甩她巴掌時的戾氣。
林翩翩不知道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沒說話。
“哎呀，宋巖都跟我說了，上次是我誤會你了。你來嘛，過來挑件衣服，就當我向你賠禮道歉了！”
顧南溪聲音軟軟地朝林翩翩撒著嬌。
林翩翩當然明白，顧南溪這是擔心那一巴掌影響了之後的進度，不然也不會讓這位矜貴的大小姐主動和她低頭。
“不了，我還有事！”
林翩翩下意識拒絕。
她不是拎不清的人，該她做的她自然會做，不需要客戶和她套近乎。
“哎呀，你來嘛，求求你了！”
顧南溪繼續撒嬌，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
能讓顧大小姐如此屈尊降貴，看來她對江凜的執念真的很深。
林翩翩抬眸看向駕駛座上江凜那張精緻的側臉，忽然改變了主意：
“好的，你發我地址。”
顧南溪很快發來了地址，林翩翩和江凜說她要去一個地方，拜託他把自已送到那裡。
江凜“嗯”了一聲，點開微信二維碼遞到她面前：
“我記不住，你微信發給我！”
林翩翩有意和他劃清界限：
“我直接開導航吧，您跟著導航走就行。”
江凜抿著唇，眉頭緊鎖，洩憤般地把手機扔在了副駕駛座上。
想到她能加看守所素不相識的警察，卻偏偏不願意加自已的微信，他心裡的不爽愈發濃重，腳下的油門也不知不覺踩得重了幾分。
......
半小時後，黑色邁巴赫停在了顧南溪說的那家服裝店對面。
林翩翩開啟車門，從車上跳下來，蹲在路邊開始狂嘔。
江凜開車太快了，後半段完全就是起飛的節奏，林翩翩五臟六腑都差點讓他顛出來。
大約一分鐘後，江凜從車上下來，黑著臉擰開一瓶水遞給了林翩翩。
林翩翩接過來猛灌了一口，才把那股噁心勁壓了下去。
顧南溪無意一瞥，剛好透過服裝店的落地窗看到了兩個人的互動。
她心裡一陣不爽，拿起手機給林翩翩撥了過去：
“翩翩，我看到你了。你怎麼和阿凜在一起啊？”
林翩翩抬眸左右看了看，很快尋到了顧南溪的身影。
她直起身隔著馬路和她揮了揮手：
“哦...我們剛剛在公司碰到了，他聽說我要來找你，就跟來了。”
林翩翩的話一字不落地鑽進了江凜的耳朵裡。
他順著林翩翩的視線看去，看到了正在服裝店裡打電話的顧南溪。
她看到江凜的目光，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對著他不停地揮手。
江凜這才明白了林翩翩的意思，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她是故意把他帶到顧南溪這裡的。
她又把他給賣了！
他不忍心揭穿她，想著再給她一次機會。
她卻想著怎麼欺騙他，怎麼把他拐到顧南溪的面前，怎麼用他換錢。
呵，區區三十萬！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江凜靜靜地看著林翩翩，臉上滿是失望。
他心裡太過酸澀，一時連發火都忘了。
直到顧南溪走過來拉住他的手，他才恢復了一絲知覺。
“阿凜，你來找我我好開心啊！”
顧南溪依偎著他的胳膊，仰頭對著他撒嬌。
江凜罕見地沒把手抽出來，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林翩翩。
他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不適，可惜，沒有。
她淡淡地笑著，甚至看起來十分開心。
彷彿剛打來的獵物，終於賣出了個好價錢。
“那你們忙，我先走了！”
她和顧南溪打了個招呼，毫不遲疑地轉身，沒有一絲猶豫。
江凜冷冷地看著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