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進了大宅，四下張望，只見各處張燈結綵，一片喜氣。十幾個幫工傭人手腳勤快，還在做著佈置，只不過人人都不言語，僅僅是眼神交流，十分怪異。看著兩個少年來此，投來的目光，不知為何有幾分難言的憐憫。

周樹兒眼觀六路，默默記在心裡。在接客處留了名字，早有一位面容慈祥的年長者笑著迎上來，連稱讓貴客破費，這人正是桃源村村長吳有德。

“兩位小哥，是哪裡的人啊？”吳有德笑著問。

周樹兒搪塞一番，笑著反問：“老村長，貴府大喜，怎麼不見尊駕公子出來？”

吳有德臉色僵硬，連忙笑道：“我家小子是朝廷裡一位刺史大人手下的執筆主簿，最近歸家後，還忙著公務，在房間裡不肯出來。因此，不曾出來與人相見。”

“原來如此，那這樣，他與新娘子也是聚的少嗎？”

“不滿二位小哥，我家小子忙著事業，回家之後，也就半個月前與姑娘見了面。不過好男兒志在四方，再說婚後，朝夕見面，不是常事嘛。”

周樹兒覺得不對，但沒有說出來，又問了些瑣碎事情。

與吳有德寒暄了幾句，老村長吳有德見二人一路奔波，便讓下人帶著兩人去別處廂房休息，又令下人準備熱水與糕點吃食，才操持家事為由，起身離開。

周樹兒與牧崛清洗一下，稍稍休息之後，開始商量對策。

周樹兒道：“眼下還沒有到子時，方才聽那老村長講，明日便是他兒子的大婚之日。眼下那些下人估計還要忙活到很晚，咱們不能一直在這廂房裡待著，得出去走走，尋尋線索。”

牧崛想了想，接著道：“之前我跟你說過，這棟宅子我在外圍探查過，有一處屋子邪氣沖天，只不過很奇怪，我們進來後，那股子邪氣卻探查不到了。如果咱們要出去尋找線索的話，這一點不可不防。”

周樹兒點點頭，又道：“你還記得那吳有德說的話嗎，明日大婚的主角，是他兒子吳鈺。若是鬼娘子一手佈置，想必咱們能從那個新郎官身上，套出有用的線索。只不過奇怪的是，在外待客的是那老村長吳有德，卻沒看見那新郎官，咱們接下來出去找找，得重點留意那個新郎官的蹤跡。”

“不過話說回來，你覺得那鬼娘子，費了一番心機把我們引到這吳家大院，究竟是意圖何為？莫非，她就是那新娘子，但不想嫁給那吳家小子，希望我們來幫忙阻止大婚進行？”牧崛提出一個猜想。

周樹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呢喃自語，將之前那老村長與他們閒聊的話，又複述一遍：“我家小子，單名一個鈺。年歲二十三，飽讀詩書，通曉經略，富有才學。昔年時候，郡城刺史老爺不問出身，廣徵俊才，我家小子，僥倖被刺史老爺慧眼識珠，提拔為隨軍文書郎，主司刀筆功夫，後來因常有妙筆，被提拔為刺史府主簿。他與陶家姑娘，情投意合，於上月告假回家，準備完婚。我遵媒妁之言，行締緣之禮，擺下這份婚宴...”

說到這兒，他敏銳察覺到什麼，隨即道：“當下人結婚，男女雙方婚前能不能見面，有沒有什麼規矩？”

牧崛沒想到他問這個，隨即道：“銅豆山地界，屬於鏞州與柳州邊境，百姓民風淳樸，但也沒有特別的講究，男女頂多是大婚前一日不相見，小地方的話，遵不遵守另說。至於桃源村，當地人重商重利，妓院的條件，都趕得上小郡城裡二三流的煙花巷子，想來，也不會在意這個吧。”

“你還記得第一次和那鬼娘子交手時，那鬼娘子說了什麼嗎？”

牧崛一愣，隨即道：“她問我見過他家情郎沒，雖然當時她嘴裡說是‘玉郎’什麼的，但也不能代表那就是吳鈺的鈺。況且，或許是糊弄人的鬼話也說不定。”

“問題不是這個，而是‘你過沒’。”周樹兒眼睛一眯，糾正道。

“什麼意思？等等！你是說...”牧崛思緒也是敏銳，很快察覺過來。“那鬼娘子，若是陶家姑娘變化的。而且，她如果說的是真話，就是說，三年來，她一直未見過她的情郎，那個‘鈺’郎，那個吳鈺。可是，那吳有德說他兒子上個月就回來了，至今都快二十多天了。這段時間，兩人見了次面，也就是說....”

“他們中，有一個撒謊。”周樹兒低沉道。“至於究竟是誰在撒謊，我們只有繼續調查了。而且，我感覺，這件事不調查清楚，那鬼娘子是不會輕易放我們走的。”

牧崛感覺無比窩囊，他臉色陰沉，懊惱不說話。

周樹兒知道他想什麼，輕輕道：“行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遇著什麼情況，就按什麼情況走。你也是個樂子人，這種完全想象不到的情況，不也是一種樂子嗎？就當是歷練吧。”

牧崛嘆了口氣，道：“我是覺得無聊，想找樂子。但是，一切都是掌控之中樂子。眼下情況超出預期，我自已都成了局裡人，恐怕之後只有苦頭，而沒有樂子了。”

“找樂子，只看手心裡掌握的，那才無聊。”周樹兒拍了拍他的肩，準備出門。

牧崛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想了想，似乎想通了，隨即跟上。

“說的也是！”

周樹兒難得笑了笑，隨即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眼下手腳能動，但本事還使不出，走走再看吧。”牧崛甩了甩膀子，說道。

“能跑路就行。”周樹兒努了努嘴，兩個少年隨即出門而去。

......

墨青檸把碗裡最後一口粥舔乾淨，又看看面前的鍋，眼珠子一轉，笑著問：“姐兒，你再吃一點，我給你盛！”

小春白了她一眼，說：“想吃就吃唄！看你的樣子，可一點都不真誠！

墨青檸立刻端起大鍋，把剩下的肉粥倒進自已的碗裡。

“姐兒就是體貼人，知道我現在長身體的！”

“待會兒吃完了，把鍋洗乾淨給人家送回去。”小春起身，走到窗子邊，她看了看漆黑的夜空。

當下大雨已停，霧氣濃重，夜無星月。

墨青檸狼吞虎嚥，吃飽之後把碗筷一放，拍拍肚子，舒服地打了個飽嗝兒。

“呃，真好吃！比姐兒烤的肉都香！”

小春皺了皺眉，怒罵句：“沒良心的，下次你自已煮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