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起身，右手卻摸到了什麼，摸起來有些薄，也有些硌手。
我下意識低頭，枕邊不知何時放著一張摺疊起來的白紙，猶豫了一下後，我還是拆開了它。
在房間的壓鬼香徹底燃盡前，一束白煙在房間內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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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間，已到中午。
母親端著熱氣騰騰的菜從廚房走了出來，我嗅了嗅氣味後，眼睛亮了起來。
我看起來很驚喜的開口:“媽，咱家今天怎麼燉肉啦?”
爸爸在一旁喝著他回家時順路帶回的酒，看到菜後有些不滿的開口:“平時吃的東西吃不飽?家裡一共才剩多少肉……”
母親瞪了他一眼，爸爸不知嘀嘀咕咕了什麼，最終還是止住了話語。
我家裡很少吃肉，只有在一些節日或者有客人來的時候家裡才會拿些肉吃，我的目光緊緊盯著盤子，但卻不敢拿起筷子。
這是家裡吃飯的規矩，無論什麼菜都要等爸爸和媽媽先吃，我才能夾。
母親笑呵呵的，卻有意無意的錯開了我的視線:“我這不是看阿魚最近瘦了嗎，就想著給你補補。”
菜已經做好，當然也沒有辦法再重新放起來，父親毫不客氣的直接伸筷夾了一大塊肉，悶頭啃了起來。
我偷偷看了一眼媽媽，但她一直在注意我的視線，於是和我四目雙匯。
母親笑著夾了一塊肉到我碗裡，柔聲開口:“快吃吧，一會涼了。”
我這才放下拘束，咬了一塊碗裡的肉後，我幸福的眯起眼睛。
但在回過神來後，我的目光落入了盤中，並夾了一塊最大的肉放媽媽碗中。
媽媽愣了一下，在她下意識的就要說出那句我無比熟悉的推辭話語前，我趕緊打斷了她。
我嘴裡嚼著肉，聲音含糊不清:“快吃吧媽，一會涼了。”
媽媽這才有些無奈的收回了筷子。
往日吃飯最拖沓的我，今天卻像是趕時間一樣吃的飛快，把碗裡的最後一粒米也扒拉乾淨後，我放下了筷子。
我笑著開口:“爸爸媽媽，我感覺自已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和你們一起出門嗎?”
父親喝酒的手一頓，媽媽嘴裡咀嚼的動作也隨之停止。
面對兩雙震驚不已的眼睛，我臉上依舊維持著笑容，眼底卻閃過意義不明的光芒。
父母的震驚和愣神只持續了一瞬間。
母親最先反應過來，她看起來明明很疑惑，卻什麼都沒有問，而是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她擋在了我和父親之間。
就在這時，我才聽到父親把酒杯放回桌上的動作，伴隨著耳邊砰的一聲輕響。
父親夾了一筷子菜，聲音平靜:“所以，你記得昨天的一切。”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沒等我說話，母親就緩緩開口道:“姓顧的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對閨女動手，我就和你拼了。”
父親隨意的擺了擺手:“你急什麼?誰說我要對她動手了?”
父親嚥下嘴裡的菜，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既然你沒忘記，那就去唄。”
父母沒有問我因為什麼還記得昨天的一切，我也沒有問父母為什麼一直要我遺忘某些東西。
我們互相對峙，山雨欲來。
父親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我的影響，看起來悠然自得的吃菜喝酒，過了一會才慢悠悠的開口:“所以，你要跟著誰?跟著我還是你媽媽?”
我詫異的看著他。
你怎麼敢問這個問題的?
我毫不猶豫的伸手挽住了媽媽，媽媽愧疚的和我對視了一眼，而後伸手摟緊了我。
父親站起身向門外走去，臨走前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我警惕的目光。
他若有所指的道:“看來，你記得不少東西。”
我的一隻手挽住媽媽，一隻手始終在褲子的兜內攥著，直到父親的背影消失後，我才緩緩鬆開了手，手心內滿是沁出的汗水。
“媽媽，我用了你的本。”
知道徹底看不見父親後，我才看向媽媽開口:“我其實已經不記得昨天發生的一切了，但是昨天的我在失憶前寫了一張紙，所以我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一切。”
我緊緊看著母親的目光。
毫無疑問，我在賭。
我在賭母親和父親，其實不一樣。
母親定定的看了我好久，最後輕輕笑了起來，摸了兩下我的頭。
母親的聲音有些悵然:“我知道這件事，但是我很開心，因為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告訴我。”
我眨了眨眼，CPU有點轉不過來了。
母親看著我的反應，嗤的一聲樂了。
她不再說話，而是拉著我去了我的臥室，而後熟門熟路的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個滿是灰塵的本子。
“灰塵這種東西其實很好偽裝。”
母親隨手掃去上面的灰塵，衝我眨了眨眼:“真正難的，是如何讓你覺得自已已經很久用過這個東西。
母親對著我展開了本子:“或者說，讓你覺得自已沒有用這個本子記錄過東西。”
我悚然一驚。
這種感覺很恐怖，就像你覺得自已一直儲存著一個極其重要的秘密，但其實你連記錄秘密的過程，都一直被人隱秘的注視著。
媽媽笑了笑，然後捏了一把我的臉:“當然，你爸是不知道這些的，而且我雖然知道你每次徹底失憶前，都會找機會用本子記下來，但我從來不知道你記下的具體內容。”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母親，母親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在互相沉默了幾秒後，母親小心翼翼的開口:“……就看了一點點。”
我依舊面無表情。
母親對著我撅了撅嘴，最後有些無奈的開口:“好吧，其實除了你昨天記的，我全都看到了。”
我這才恢復了笑容。
不知為何，母親的性格比起之前多了一些調皮，但反而更加靈動。
我心想，或許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與此同時，腦海忽如其來的襲來一股暈眩感，我踉蹌了兩步，最後還是控制不住自已失去意識的雙腿，不由自主的向前跌去。
母親卻早有預料的伸出手，把軟倒的我抱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