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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路途中的小插曲

車隊還在前進,距離從霜狼城出發,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確定具體的時間,在以科技側為主的世界,也許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即使沒有佩戴手錶,也可以透過開啟鎖屏的手機,從而直接看到螢幕上所顯示的具體時刻。

然而,在這個類似於地球中世紀的奇幻世界,能夠知道具體的時間,是隻有貴族和富人才能做到的事情——也只有他們,才能買得起昂貴而又笨重的魔法時鐘,乃至於近些年新興起的、由擅長鍛造的矮人發明的、依靠齒輪驅動的機械鐘。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就比如作為貴族的某位伯爵次女、終身子爵,如今卻因為魔法時鐘被壓在了馬車的底層,不便取出,從而淪為和平民,乃至於更底層的奴隸一樣,只能依靠太陽的方位辨別大概的時間......

單手遮在眉毛稍上一些的位置,露希婭近乎把原本水潤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在她鍥而不捨的,透過樹梢盯著太陽看了一分鐘後,終於得出了一個十分深奧的結論——長時間看太陽對眼睛不好.....

放下手,順便擦了擦因為痠疼已經不自主溼潤的眼角,看了半天也沒能判斷出現在大概時間的露希婭嘟嘟囔囔道:“沒有手錶真是不方便......”

走在前面探路的伊沙克,在注意到這一幕後,主動控制著馬匹稍微放慢了一些腳步,靠近了露希婭所騎乘的矮腳小母馬:“大人,現在的時間還早,日落前我們肯定可以到達新領地,您不必擔心。”

顯然,他是覺得自家小姐,在擔心日落前不能到達新領地——由於夜間趕路危險程度大大高於白天,如果不能在日落前到達,那將被迫在野外露營一晚。

這時,一直守衛在露希婭一旁、騎著一匹白馬的夏洛伊,也用平淡的語氣補充道:“這一路上我有留意過周圍的環境,這附近的野獸並不算多,魔獸更是罕見。”

“以我們的武裝力量,就算不能在夜晚降臨的時候到達紅松島,被迫在野外露營,也不會有什麼安全問題。”

“呃.......你們在說什麼?”騎在小矮馬上的露希婭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我只是在估計,什麼時候才能開飯......”

伊沙克:“.......”

夏洛伊:“.......”

半晌後,率先反應過來的夏洛伊,臉上帶著些許無奈的神色,用頗為溫和的語氣說道:“小姐,如果您餓了的話,我們隨時可以停下來修整,順便吃些東西。”

聞言,露希婭剛準備開口,伊沙克卻以更快的速度反駁道:“我並不認為現在適合修整。”

說著,他環顧一圈周圍的環境——如今開拓隊一行人,剛剛駛入一片並不算寬廣的密林之中,四周都是些兩三人才能環抱的粗大樹木,得益於寒冷的冬季剛剛過去,這些樹木的樹梢上並沒有多少樹葉,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青綠色的、渺小的芽孢。

相比之下,地面上,倒是堆積了厚厚的、有些潮溼的一層枯葉,車馬行走在上面,就如同踩在鬆軟的雪層上一般,輕易的便可以陷入其中。

“如今被紅月籠罩的冬季才剛剛過去不久,那些兇猛的獵食者早已飢腸轆轆,他們渴望得到一頓美餐。”伊沙克的面容變得嚴肅:“如果是在開闊地帶,以我們的武裝力量,確實可以不必忌憚大部分的野獸乃至魔獸,直接可以就地休整乃至駐紮,但......這裡是密林,是它們的地盤,適宜猛獸隱藏,卻不適合我們快速撤離乃至追擊,如果在這裡停靠休整,一旦遇到危險,我們將很容易陷入被動。”

“那你的意思是......”遭遇反駁的夏洛伊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她的語氣依舊是那麼的平淡:“離開這片密林再停靠修整?”

“對。”伊沙克點頭道:“我正是這個打算。”

說著,他看向露希婭,一副徵求對方意見的樣子。

“我沒意見。”露希婭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實際上我也沒有多餓,只是一路上實在有些無聊,沒有什麼可以解悶的東西,也就吃飯還有點意思了。”

說完她又在心中補充了一句:‘雖然那些食物難吃的要死......’

經歷了這一波小插曲後,車隊繼續前進,隊伍中又恢復了沉默,只有偶爾響起的幾聲奴隸不小心摔倒的驚呼,以及馬匹的粗重喘息聲。

百般無聊的露希婭把目光放在了重新走在隊伍最前方,負責探路的伊沙克身上——這位中年騎士,相比於年紀輕輕,剛從騎士學院畢業的夏洛伊,明顯有著更豐富的實戰和野外經驗,這是比單純的戰力更加寶貴的財富。

‘這就是老年人的智慧嗎?’露希婭在心中無聲的嘀咕道,接著又覺得稱呼一箇中年大叔為老年人有些不禮貌,於是默默在心中把老年人這個稱呼改成了.....“中登”。

車馬隊伍很快走出了這片並不算寬廣的密林。

前方,入眼的,是一片廣袤的、零散分佈著各種荊棘的丘陵地帶。

“看來我們已經到荊棘丘陵了。”伊沙克勒住馬匹,讓其停在原地,隨後掏出地圖,展開看了看後,眺望遠處兩座被從中間分開的山峰。“那就是賽得裡特峰了,穿過大賽得裡特峰和小賽得裡特峰中間的落日峽谷,就可以到達紅松島了。”

露希婭同樣向著伊沙克眺望的方向看去,越過低矮的丘陵,可以依稀看到,本來沿著海岸線延綿不絕的木裡塔莎大雪山,在向西延伸的時候,突然轉了個彎,形成了一道阻攔在紅松島與大陸之間的天塹。

而現在,這道天塹已然斷裂成兩節.....

半晌後,露希婭調轉馬頭,看向身後。

由會駕馬的奴隸駕駛的、並不算整齊的車馬隊伍拉出老長的距離,徒步行走的奴隸在車隊的最後面,十名衛兵被分成了兩隊,分別守衛在車隊的兩側。

不得不說,這個奇幻世界的人類,縱使沒有成為職業者,身體素質也相較於地球上的社畜們更強上一些——如果說徒步一天,身體素質達標的人就能做到的話,那麼那些身穿沉重鐵甲,還能緊緊護衛在隊伍兩側,時刻警惕周邊計程車兵,身體素質恐怕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了.....至少可以對標沉澱了幾年的體育生。

“原地修整,衛兵發放食物。”露希婭用不算大的聲音喊道。

在不算吵鬧的車馬隊伍中,這個口令很快就被傳了下去,收到指令的衛兵,開始在馬車上拿取硬邦邦的黑麵包和牛皮縫製的水袋,分發給駕馬的,以及行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奴隸們。

黑麵包和水袋並不是一人一份,往往兩個人,三個人,才能分到一塊黑麵板以及一個水袋——開拓能攜帶的糧食有限,只能在開拓前期,還沒有穩定食物來源的情況下,儘量減少消耗。

但這已經足夠讓原本在奴隸販子手底下,一天一頓,甚至兩三天一頓飯的奴隸們,感到無比的幸福。

在拿到食物後,他們往往並不是第一時間吃掉,而是恭敬的在胸前劃出所信仰神祇的神徽,接著才會狼吞虎嚥的吞食珍貴的食物。

“小姐,食物已經準備好了。”夏洛伊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露希婭這才把目光從那些奴隸身上移開,熟練的從矮腳小母馬身上躍下。

在一棵足夠兩人環抱的大樹下,早已鋪上了一張紅白條紋的野餐布,上面擺滿了各種食物,而伊沙克和夏洛伊,這會正像是兩個門神一樣,守衛在兩側。

露希婭快走幾步來到野餐布前,隨意的坐在了地上,目光在眼前的食物上掃了一圈。

糖霜餅、薄荷醬、藍色的果醬、精細小麥粉製作的白麵包、熏製的肉乾、乳酪、鬆餅、還有一瓶已經開啟的葡萄酒。

“出門在外,這些比較容易儲存的食物,更方便攜帶。”夏洛伊關切道:“如果您吃不慣的話.....我也可以為您現做一些,我們攜帶了足夠的食材以及鍋具。”

“不,不用。”露希婭馬上極度抗拒的擺了擺手,她可不敢讓對方去做飯,天知道這個世界的廚藝開創者是怎麼想的,好好的食物做成成品就那麼的難以下嚥,倒是這些簡單處理的食物還算是有些滋味,於是一本正經的說道:“鹹魚小姐,請記住,我現在不再是以往的那個,在城堡中嬌生慣養的貴族小姐,現在的我,是一名開拓者,一名即將赴往蠻荒之地的子爵,如果這點苦我都吃不了.....”

說著,她拿起一塊糖霜餅,咬了一口。“咔吧咔吧.....那我還不如回去.....咔吧咔吧....找個年輕貴族嫁了呢.....咔吧咔吧.....”

聽聞這話,就連一旁的伊沙克,眼底都露出了欣賞的目光。

嚥下嘴裡的糖霜餅,露希婭舔了舔唇邊的糖霜,對兩個站成門神一樣的侍衛開口道:“倒是你們,站著做什麼,不吃飯嗎?”

“大人,這是規矩.....”伊沙克苦笑一聲,看向站在對面的夏洛伊。

收到眼神的夏洛伊沉默了片刻後,語氣平淡的開口道:“貴族只能和貴族或貴族子嗣一同用餐,沒有貴族爵位的人,不被允許和貴族一起用餐,這是自古流傳的規矩。”

說完,這位黑髮的女騎士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況且,我和伊沙克先生也不餓,作為騎士,我們的身體素質早已超乎常人,小姐您不必為我們擔心。”

“......”露希婭蹙了蹙眉,咀嚼著糖霜餅,那如同倉鼠一般,高高隆起的腮幫子鼓動了兩下,用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貴族的禮儀和規矩,真就像是像老奶奶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

說著,她用力把嘴裡的食物全部嚥了下去,拿起葡萄酒瓶,全然不顧酒瓶旁放置的水晶高腳杯,就那麼對著瓶嘴“咕咚,咕咚”兩口,接著一臉舒爽的長長舒了一口氣。

“Duang!”的一聲,酒瓶被重重的砸在了野餐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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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希婭低頭沉吟片刻後,只感覺臉已經開始微微犯熱了。

就見她猛地昂起頭:“王國的法案中,有著這麼一條描述:貴族可以在不逾越王國律法底層限制的情況下,對領地,乃至所庇護的領民、所購買的奴隸,所歸順的騎士,定製專屬的律法。”

接著,在兩名騎士的注視下,這位年輕的子爵小姐,臉上帶著些許紅暈,用不算大的聲音說道:“也就是說......”

“現在,老孃......就是規矩!”

一時間,夏洛伊和伊沙克面面相覷,他們不太明白,自家小姐這時候提出這個法案是什麼意思。

然而,很快,他們就明白了——只見露希婭又拿起一塊糖霜餅,一邊吃一邊說道:“現在我宣佈......咔吧咔吧......平民和貴族可以一同用餐.....咔吧咔吧.......這將是我們新領地的第一條專屬律法.....咔吧咔吧......”

“小姐.....”夏洛伊的表情有些複雜。

而對面的伊沙克,臉上除了一些震驚以外,更多的是坦然,他已經有些習慣這個不太正經的新主人了......當然,他並不討厭眼前這個金髮少女的各種奇思妙想,以及奇奇怪怪的話語,這讓他有一種奇妙的、彷彿身邊的不是比他高一個階級的貴族,而是一個忘年交的知心朋友的錯覺。

“來,坐坐坐.......”露希婭大大咧咧的擺著手,滿臉的輕鬆:“這麼多東西反正我也吃不完,等放時間久了,也還是會變質,倒不如一起吃......”

說著,她拿起一塊鬆餅,站起身,對著還有些遲疑的夏洛伊:“來,啊~張嘴。”

在對方有些茫然的,本能的順從下,成功投餵到了這位黑髮女騎士的嘴裡。

“真乖。”露希婭拍了拍手,彷彿哄一個小朋友一樣,一邊拉著眼神有些呆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嘴裡咬著鬆餅的夏洛伊坐下,一邊對站在另一邊的伊沙克打招呼道:“大叔你就不用我投餵了吧?速速坐下,不要逼我求你哦!”

“呵.....”被成功逗笑的伊沙克乖乖坐了下來,只是他並沒有去碰野餐布上的食物,而是從腰間的包裹中掏出一塊硬邦邦的黑麵包。

沒等他從麵包上掰下來一塊,少女好奇的聲音就再次響起:“這玩意......好吃嗎?”

伊沙克循聲望去,見露希婭正眨巴著大眼睛,一副好奇的樣子,他在短暫的愣了一下後,果斷伸手,把整塊黑麵包都遞了上去。“嚐嚐就知道了。”

“謝謝大叔!”露希婭毫不客氣的拿過麵包,說實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她還一次也沒吃過這種用黑麥粉烤制的黑麵包——在城堡中,黑麵包是隻有傭人才會吃的,貴族吃黑麵包被視為是一種恥辱。

拿著黑麵包,她並沒有立刻下口,而是顛了顛,初步的估算了一下,整個麵包大概有一磅。

根據她這些天來的熟悉——磅,這種異界的重量單位,大概等於地球上的斤,也就是五百克,但這畢竟全憑經驗估算,至於具體偏差多少,無從考證。

試著咬了一口,露希婭的眉頭當場就皺了起來——這塊黑麵包並不是摻雜了各種穀物的、最低等的雜糧黑麵包,而是用純黑麥粉製作的,但縱使如此,依舊不算是鬆軟。

吃起來的第一感覺,就像是在嚼一塊放了一週以上的饅頭,還是發搜了的那種——可能是發酵工藝的問題,這塊麵包嚐起來除了黑麥原有的味道以外,還有一股淡淡的苦味和酸味。

“怎麼樣,好吃嗎?”伊沙克好笑的搖了搖頭,不等露希婭回答,他的目光又一下子警惕起來,看向身後的密林,緊接著,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