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隆輕快跳下天馬，嘴裡哼著小曲，心情愉悅。
剛邁進府門，聽到一聲雕鳴。
“嗷~”
一陣寒風夾著碎冰呼嘯刮入內院。
府裡上上下下的護衛紛紛現身，神情肅穆，蓄勢待發，目光緊緊盯著來人的方向。
只見一隻巨大白雕出現在空中，它的背上，一襲白衣勝雪，一抹青影正探頭探腦。
相柳身姿挺拔如松，白髮隨風輕揚，眼神犀利如刀，似要穿透一切。
小夭安靜坐在他腳邊，一手撐著下巴，眼中有一絲好奇。
只是剛才相柳已經交代過，讓她在一旁安心待著，她便真的乖乖坐好，一言不發。
豐隆先是一驚，後退兩步，但很快便定了心神。
見相柳一臉森冷，豐隆心中猜測，大概洪江已死。
想到這裡，他嘴角微微一歪，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相柳，既然辰榮叛軍的將軍已死，你來做我赤水的軍師如何？”
相柳面色不改，依舊冷峻如冰。
身下的白雕緩緩飛近院子，雙翅颳起的風帶著陣陣寒意。
相柳丟下一支箭，冷冷道，“這箭上的血是辰榮馨悅的，下次她就沒這麼好運了。你也沒有這麼好運。”
那支箭直直插在地上，箭身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
言罷，相柳掃了豐隆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不屑與嘲諷。
又一陣寒風起，白雕展翅高飛，帶著相柳和小夭迅速離去。
院中，豐隆臉色陰沉，看向那支來自地獄警告的利箭。
那上面的血順著利箭滑落地面。
“相柳......你敢碰我妹妹......”
豐隆眼裡充血，怒氣爆棚，喚來下人。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小炎灷匆匆出現，見了豐隆，抬手一巴掌扇下去。
“啪！”
豐隆眼裡驚疑，“爹？！”
小炎灷眉眼冷峻，帶著怒火，又是一巴掌。
“啪！”
豐隆急了，忙跪下，“爹，我錯了，沒有保護好妹妹......”
小炎灷無奈嘆氣，眼裡的怒火沒有消散一分，抬腿又是一腳。
“天天就想打仗，書沒看幾本，腦子裡裝著什麼？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笨蛋，只會耍火球！”
小炎灷罵完還不解氣，又想再踹一腳，卻瞥見那支帶血的箭，停住了動作。
“說，你錯哪裡了？”
豐隆吞吞吐吐，“沒有......沒有打下辰榮......軍？”
小炎灷氣得緊緊閉眼，“去宗族牌位前跪下。”
這個懲罰相當嚴重，豐隆跪行至小炎灷腳邊，“我私自調兵進攻辰榮軍，致使與高辛的戰場受挫，爹，我會和陛下解釋......”
小炎灷氣得頭疼，朝著祠堂行去。
祠堂內，燭火通明，先人牌位一排排整齊列著。
小炎灷上了三炷香，“把這裡面，你見過的先人，全都念出來。”
豐隆直挺挺跪著，一個個念出了稱呼。
“你知道你口中的‘洪江’你要稱呼他什麼嗎？”小炎灷目光深沉。
“......”
豐隆一片沉默，心裡一沉。
“孩兒啊，你要喊他叔公，剛剛你喊的那些先人，一半都與你叔公有血緣關係。”
小炎灷內心苦悶，豐隆從小富養在身邊，危機意識甚至不如馨悅。
“爹，孩兒做錯了什麼，請明示。”
豐隆仰起頭，目光灼灼。
“孩兒，我們活著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豐隆立馬脫口而出，“自然是建功立業......”
他的話未說完，見小炎灷苦笑一聲，便住了嘴。
小炎灷拍拍他的肩，“怪我，怪我給了你太多的自由。你記住了，從今天開始，你要清楚知道，你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延續氏族，維護氏族利益，讓氏族能夠一代一代傳下去。”
豐隆點頭，眼裡疑惑，“可這與建功立業不衝突！”
小炎灷拉起他，“你知道爹當年為什麼揹負天下罵名也要投降？”
“爹看到神農必然戰敗？”豐隆小心翼翼回答。
“孩兒，你一定要明白，不管那個王位上坐的是誰，我們要竭盡全力維護氏族利益，保住血脈。”
豐隆皺眉，大受震驚，“爹，你是讓我不必事事聽從陛下？”
小炎灷眼裡帶上冷色，“不必做陛下的狗，你要做的是無論他給你什麼命令，先考慮氏族利益，圓滑處理他給你的任務。”
豐隆抓抓腦袋，“陛下與我志氣相投，我也認為天下早晚要統一。”
小炎灷凝眉，坐下身，“這天下統一與否，與你何干。若是辰榮軍一日不除，你會一直是最有用的人。陛下需要辰榮歸降之人出征，做戲給天下看。”
他娓娓道來，眼前的兒子對陛下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今日一定要細細點撥。
“陛下此刻對你好，是你對他有用，他日，有更有用的人出現，也會棄你如敝履。”
豐隆默默低下頭，他不得不承認，爹說得有道理。
他以前一直當瑲玹是兄弟，可，如今他是陛下，還會當自已是兄弟嗎？
“爹，孩兒明白。”
小炎灷起身，抬腳走出祠堂，深深嘆氣。
......
夜空如墨，繁星閃爍。
白雕背上，兩抹身影緊緊靠在一起。
“相柳，義父他真的......”小夭關切問道。
“沒有，只是傷上加傷，情況不好。”
相柳聲音低沉，眸光黯淡。
“義父不會有事的，我去給他看看。見你這麼生氣，我以為你會殺豐隆。”
“他們兄妹兩個，一個傷你，另一個傷我義父，殺他們一萬次都不解氣。但我不能殺豐隆，動了他，我就真正站在軒轅的對立面了，那樣你會很為難......”
小夭摟住相柳手臂，一隻手伸進他的衣袖裡取暖，“相柳，以你的能力，可以直接刺殺所有想對辰榮軍不利的人，是嗎？”
相柳垂眸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那你沒這樣做，是因為我嗎？”
小夭目視相柳，期待著答案。
“是。”
相柳乾脆回答。
小夭會心一笑，正想誇誇相柳，卻聽到他的一聲轉折。
“也不全是，我的計劃是守護辰榮軍的最後一個士兵，但我妖生漫長，沒必要為了這幾百年時間冒這麼大的風險。”
小夭輕哼一聲，“不愧是軍師，佈局那麼遠。”
見小夭嘟著嘴，相柳輕笑，眼裡寵溺，“不管怎麼佈局，都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