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醒來，相柳只覺得身體要裂開一般，疼痛無力。
模模糊糊中看見小夭的臉，她緊緊鎖著眉，一眼不眨投來目光。
“你終於醒了！”
小夭眼裡佈滿血絲，聲音有些顫抖。
相柳回憶起昨晚，他離開鳳凰林，憑著記憶找來了小夭的房裡，後面就沒了印象。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這樣對付你......”
小夭又自責又愧疚，這半個月來蠱蟲就在附近，卻尋不到人，竟沒有再細細尋找。
見小夭手腕的傷口，相柳艱難抬起手，拉她進了被窩。
兩人相擁，小夭貼著他的胸口，聽著心跳聲，“昨夜在鳳凰林沒找到你，我以為要徹底失去你，所幸蠱蟲沒事，否則我一定會瘋。”
“那大陣一直轟鳴，我傷他已經用了最後一絲力氣，再不離開就要倒在他面前......”
“每次都是這個陣法......”
小夭想起清水鎮西河邊那次，一定要尋到應對辦法。
被窩裡暖暖的，儘管有很濃的血腥味，小夭依舊覺得很幸福。
“我一開始想做回小夭，是想要恢復靈力，變強大，但這條路真的好難，不如我不當王姬了，我們一起四處流浪吧！”
小夭真的想逃離這個世間，她最親近的人總會因為各種原因成為敵人，而她永遠夾在中間。
“好。”
相柳回答，聲音有些沙啞。
“海底已經住過幾年，我們去極北之地吧，想看日月同輝！”
小夭眼裡都是期待，想看銀裝素裹，大雪紛飛的世界。
嘰嘰喳喳......
窗外傳來毛球的聲音，它撞開一條縫，飛進屋。
嘰嘰喳喳......
毛球焦躁不安，它找了相柳好幾天，真的很急。
相柳掙扎起身，“小夭，軍中有急事，我去看看。”
一瞬間，小夭從雪花紛紛的蒼茫大地跌落現實，她還是王姬，他還是軍師。
“你的傷很重，不似以往。”小夭拉住他的手，“我不想你去。”
最後這幾個字溫溫柔柔，直擊相柳心臟，他猶豫了。
小夭見他頓住的神情，上前一步，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療完傷再去。”
她知道，他如果不去，就不是那個相柳了。
“毛球！”
相柳眼神示意它先出屋子，毛球小眼睛擠在一起，不爽地飛出屋，小腿一蹬，重重關上窗戶。
“它生氣了。”
小夭的唇貼在相柳耳邊，用細若遊絲的聲音說道。
“不管它，脾氣大得狠。”相柳耳根發燙，體內一陣躁動。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伴隨著侍女輕柔的聲音，“王姬，該用膳了。”
小夭剛仰起頭，細細描摹著眼前的雙唇，還沒來得及觸碰，就被打斷，她定在原地，應道，“我不吃。”
兩人相視一笑，屋外卻又傳來聲音，有些急切，“王姬，是去小月頂用膳。”
“我不吃，你下去吧，幫我和外爺說一聲。”小夭有點慍色，這個侍女今日有些莫名執著。
“王姬，恐怕......”
聽到屋外的人還在堅持，小夭懷抱著相柳往門口挪去，她輕聲說，“我們給這丫頭一點震撼！”
拉開半扇門，小夭衝著屋外大聲下令，“王姬我很忙，不吃。”
侍女見小夭倚在相柳懷裡，嚇得大驚失色，忙跪下，不敢看。
她雙腿發軟，聲音顫抖，“是陛下......”
小夭這才發現，侍女的側邊，站著一臉黑狀的瑲玹。
三人都驚在原地，空氣凝固了一般。
咚！
門重重關上，屋裡的人暗道：衝動是魔鬼！
屋外的瑲玹，眼前是一黑又一黑再一黑，真想立刻馬上挖去自已的雙目。
......
“走吧，毛球！”
窗戶開了一道縫，相柳閃身出來。
毛球一邊的翅膀扶著看不見的下顎，驚歎，這也太快了。
見毛球投來懷疑的目光，相柳冷哼，“不是你想那樣。”
天空湛藍沉靜，毛球穿過雲霧，翱翔天際。
它不時回頭看一眼相柳，只覺得他這次格外疲倦。
“嗷——”
一聲雕鳴帶著幾分怒氣，在空中咆哮而出，它不想看見相柳再受傷。
“你是說讓我殺了瑲玹？”相柳唇色慘白，帶著笑意。
“嗷——”
毛球用力點頭，當初他們一蛇一鳥，不知打敗了多少神魔妖獸。
拍了拍它的背，相柳輕輕安撫毛球，遠處的密林中，煙霧四起，他不由得心神緊繃起來。
連綿起伏的深山中，以往根本尋覓不到軍營的蹤跡，此刻卻像故意暴露一般。
不遠處的清水鎮，不知何時多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簡易帳篷。
相柳拍拍毛球，“加速！”
軍營，有些嘈雜混亂，不時傳來小孩的哭聲和老人的嘆息。
營地中央，一口大鍋正冒著騰騰熱氣，散發出食物香氣，許多難民正等候一旁。
相柳負手而立，眼中疑惑，揮手喚來一個小兵，“為何營中有這麼多難民。”
小兵不緊不慢開口，“軍師，這都是高辛和軒轅邊境上的老百姓，雖然他們兩國還沒有開戰，但是邊境上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斷，很多人便逃了出來。”
“確定是難民？”相柳神色微凝。
小兵衝著他咧嘴一笑，“山中陸續出現老百姓的時候，將軍懷疑過，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軍營周邊的時候，還給您發去過訊息，我們所有人都察覺形勢不妙，怕是軒轅的陰謀詭計。”
起初，逃出來的老百姓只有小部分逃往深山，大部分留在清水鎮，但清水鎮不過是個彈丸之地，不少人為了地盤開始鬥毆，還要向俞信上交銀錢，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走向山中。
進了山中，就是一場生存之戰，要麼被人搶，要麼搶別人，甚至有土匪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裡，就為了打劫逃出來的老百姓。
一些人只能往更深處逃，直到遇見辰榮殘軍，以為會被就地正法，但洪江細細觀察幾日後，便允許他們留在軍營不遠處。
土匪見有軍隊庇護，只能退了出去。
瞭解完事情經過，相柳微微點頭。
小兵抓了抓頭，一臉為難的開口，“軍師，多了這麼多張嘴，我怕糧食不夠。”
“不該操心的別操心，留意混在裡面的細作。”相柳掃了一眼營中的百姓，淡淡道。
小兵嘿嘿笑著，“小的一定仔細甄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