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楠的票是4號晚上,劉波中暑那天順手買的。
江南大學和財經學院是同一天開學,如果在火車上遇到白月就鬱悶了。
還有一個原因,劉波的體育學院開學較早,就當送‘義子’上大學了。
眼看著明天就要離家,約上劉波逛了一趟步行街,給義子添置幾件衣服,免得他總是哼哼義父不給他花錢。
看著義子拎著大包小包開心的走了,蕭楚楠蹬著腳踏車又來到沿河路。
本來也沒抱希望,只想臨走前過來看一眼,畢竟這裡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冷不丁的猛捏手剎,那道熟悉的身影背對著他,正遙望遠方。
“你怎麼消失了好多天也不說一聲,害得我天天過來等你。”
蕭楚楠嬉皮笑臉的過來,一張口就是埋怨。
靜靜轉過身,幽怨的瞪了他一眼,寫下一行字:撒謊!昨天!前天!大前天!你都沒來!
“嘿嘿,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蕭楚楠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從上個月28號開始某人就沒來過,靜靜都消失了,幹嘛傻不拉幾的過來死等,又不是海枯石爛乃敢與君絕死纏爛打非要破門而入的戀情。
雖說已經習慣了蕭楚楠的滿嘴跑火車,靜靜依舊很生氣。
說來也怪,從未有這樣一個人闖入她的生活,像是在古井無波的池塘投入一枚石子泛起陣陣漣漪,撥弄著心絃。
待波光嶙峋歸於平靜,這個人竟然真的消失了,毫無留戀一般。
我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他在我心裡又算什麼?
連續多個夜晚都在問自己,暫時沒有答案,只知道自己老爹再次外出談生意之後,每天都過來等著。
“不會生氣了吧?”蕭楚楠輕輕撞了她一下,“氣大傷身,尤其是女人更不能生氣,衰老的快,小心嫁不出去。”
小本本:要你管!!!
“還別說,你生氣的樣子讓人百看不厭,繼續保持,就是這個感覺,我都有點動心了。”
小本本:你就是臭無賴。
‘靜靜’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面對這種傢伙真沒轍,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說。
蕭楚楠突然嘆了口氣,“其實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特意過來看一眼,沒想到你真在。”
一聽這話,靜靜心中所有的怨氣煙消雲散了,起碼這傢伙還知道臨別之際來一趟。
站在對方的角度想一想,也算有情有義了。
好吧,不氣了。
‘靜靜’低頭輕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從包裡拿出一張紙,普普通通的作文格子紙,背面畫了一幅素描小畫。
小本本:送給你,祝你前程似錦。
蕭楚楠接過來一看,發出驚呼,“呦,你還會畫畫呢,還別說,能畫出本帥哥80%的神韻,功力不簡單。”
畫上是一個‘大傻子’得意洋洋的蹬著腳踏車,女孩坐在後座上摟著大傻子的腰,面帶笑意側臉盯著‘大傻子’的後腦勺。
不得不說,靜靜的畫工極好,光憑記憶就能把素描畫的異常傳神。
蕭楚楠欣賞了好一會兒,鄭重其事的收進包裡,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今天大意了,沒想到你會來,這樣吧,我也送你一份禮物,一曲《鋼鐵之翼》送給你。”
蕭楚楠刷刷點點在本子上寫下一首歌詞,然後看看四周無人,清了清嗓子,拿出滕大爺的腔調。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你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你飛,飛過海洋......
隱形的翅膀,讓夢恆久比天長。
留一個願望,讓自己想象。”
一曲唱罷,蕭楚楠還有些意猶未盡,要是有伴奏就完美了。
扭頭一看,靜靜張著小嘴目瞪口呆。
“怎麼?不好聽?”蕭楚楠很詫異。
不應該啊,滕大爺的節奏魔性上頭,原唱來了都得站起來敬酒。
小本本:你會寫歌???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
蕭楚楠臉不紅心不跳,“寫歌不是有手就行,這是我最近靈感爆發,隨手創作的,不值一提。”
對不起了滕大爺韶涵阿姨,讓我淺裝一下。
靜靜微張朱唇徹底石化,眼神裡有複雜的情緒。
誰能想到這種吊兒郎當的傢伙,竟然有隱藏才華,難道他去的是江南藝術學院?
肯定沒錯。
靜靜笑了,知道他在哪兒,以後總有機會見面。
“喂?想什麼呢?”蕭楚楠在她面前揮揮手,“不會愛上我了吧?我可不玩異地戀,累。”
帶著又羞又惱的情緒,小本本又是一行字:臭屁!歌詞裡明明是隱形翅膀,怎麼變成鋼鐵之翼了?
“這還不簡單,鋼鐵之翼沉啊,顯得禮物貴重。”
靜靜徹底無語了,這傢伙嘴裡沒一句正經話。
不過,這份禮物真的很喜歡,小心翼翼撕下來摺好放進包包的夾層裡面。
小本本:今天還能陪我玩嗎?
“呃...恐怕不行,明天要走了,得回去收拾東西,陪爸媽吃飯。”
沉默...沉默...
小本本:好吧,祝你一路順風。
“走了,拜拜。”
蕭楚楠瀟灑的揮揮手,騎上破二八,吱嘎吱嘎的遠去。
良久,兩個保鏢湊了過來。
“婷婷,別看了,已經沒影了。”
哼!夏雨婷氣呼呼的哼了一聲。
不知道是埋怨蕭楚楠走的太快,還是討厭保鏢叔叔的亂入。
......
隔天下午3點,一家三口站在樓下。
趙女士拉著兒子的手,反反覆覆的叮囑,哪怕是換季添衣服的小事也要說上好幾遍。
“媽,我又不是傻的,天冷知道加衣服,下雨知道往回跑。倒是你和我爸要注意身體,家裡有事馬上打傳呼。”
趙女士抹了把眼淚,“嗯,家裡你放心,去了學校跟同學好好相處,千萬別打架。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別總想著打工賺錢,身上錢不夠了跟媽說。”
不賺錢拿什麼泡妞,四年的美好時光不就浪費了。
不敢當著老媽的面講實話,只能好言安慰。
本來爸媽要去火車站送行,蕭楚楠死活不讓,理由很簡單,不想看到父母流淚,自己會忍不住的。
雖然已經經歷過一次,但疊加起來更難受。
計程車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司機開始催促。
蕭楚楠給了老媽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擁抱老爹的時候低語一句,“省著點花,可以打牌,少抽菸。”
老蕭心裡正難受,一聽這話露出欣慰的笑容,兒子真孝順,昨晚又給了自己1000,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私房錢都沒超過800,親生的就是不一樣。
揹著書包,上了計程車,再次跟父母揮手告別。
看到母親已然泣不成聲,蕭楚楠回頭的瞬間,抹了下眼角。
“師傅,開車,火車站。”
......
早走就是有好處,火車站人不多,劉波拖著兩大個行李箱,還背個旅行大揹包,站在廣場中央翹首以盼。
蕭楚楠只背了個書包,一身輕鬆來到近前。
劉波左看右看,一陣迷糊,“你行李呢?”
“提前寄走了,去學校領就行。”
“我艹,你為啥不講一聲,害得我拎這麼多東西。”
“你也沒問啊,我以為你知道。”
“我特麼知道個雞兒!”
“沒錯,你只知道個雞兒。走吧,進站。”
劉波看看自己的大包小包,再看看蕭楚楠輕裝出行,一肚子委屈。
別看劉波長的高高壯壯,平時還有點猥瑣,內心深處住著個慫包。
第一次出遠門,恨不得把家都搬過去,什麼都往包裡塞,免得去了學校錢不夠用。
原本哀求劉海同志開車送一趟,結果老劉說了,人家蕭楚楠都答應提前陪你過去,還要幹啥?
你爹我15歲就在社會上混,你都18了還不敢出遠門,到底是不是老子的種?!
滾!趕緊滾!
去了好好學習,你敢掛科,我就敢斷你生活費。
劉波現在一腦門子官司,帶著沉重忐忑的心情,拎著行李追趕蕭楚楠。
距離開車還有一個小時,候車廳裡劉波東瞅瞅西看看緊張的要命。
“我說你把包放下行不行?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裡面裝的是學費嗎?”
劉波一咧嘴,“第一次掌握這麼多資產,我有點害怕,看誰都像小偷。”
“你可真慫,擔心被偷可以帶銀行卡。”
“我爸說了,手續費也是錢,不能白送給銀行。”
“我哥不愧是商人,精打細算。”蕭楚楠默默的點頭,“我教你個辦法。藏在襪子裡,踩在腳底板下面,就你腳那味兒,盜聖來了都得說一句:兄弟,你不尊重我的職業。”
“也對哈,但是會不會長腿短?”劉波迷惑的摳著腦袋。
哎呀!蕭楚楠一拍腦袋,“你特麼不會兩隻腳勻一勻,非得擱一邊?”
“懂了,我去趟廁所,幫我看著行李。”
劉波一臉謹慎的跑向廁所。
蕭楚楠閒得無聊,把腳搭在行李箱上閉目養神,剛閉眼就聽到有人嬉笑,然後一聲驚呼,“蕭楚楠?!你怎麼在這?”
媽逼!聽聲音就知道是田淼。
睜眼一看果不其然,田淼一臉詫異的看著他,身邊還跟著一箇中年男人,長相有幾分相似,應該是她爸。
蕭楚楠不想失了禮數,主動起身,“是田淼啊,叔叔你好。”
“你好,淼淼,這是你同學?”田正業笑著點點頭。
“爸,他就是蕭楚楠,我跟你提過的。”
田正業當然記得這個名字,開家長會的時候還跟老蕭同志說過話呢,誇他給兒子起了個好名字,朗朗上口。只是眼下看出蕭楚楠臉色不自然,心裡埋怨女兒不懂事。
“蕭楚楠,你們財經學院還不到報到時間吧,去這麼早幹什麼?你爸媽呢?上廁所了?”
蕭楚楠心裡煩躁透頂,你特麼那麼大聲幹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
另外,語氣用得著那麼傲嬌嗎?
田淼和白月同樣考上了江南大學,眼下蕭楚楠只考個二本,心裡多少有點驕傲。
“我覺得自己是成人年了,用不著父母送,而且我也不希望爸媽舟車勞頓。”
蕭楚楠不鹹不淡的回敬一句,田淼似乎沒聽懂,田正業聽懂了畫外音,這是在說女兒不懂事呢。
哎,同樣是孩子,瞧瞧人家老蕭是怎麼教的,再看看自家女兒還是一身稚氣。
“我艹田淼!?”劉波一手扯著褲腰帶,剛剛趕到現場。
田正業聽見這話頓時皺起眉頭。
“這...也是你同學?”
“啊,他是劉波,整天跟蕭楚楠混。”田淼沒好氣的瞪了劉波一眼。
田正業勉強點頭微笑,扯個藉口拉著女兒走了。
剛才對蕭楚楠僅有的一點好感,全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