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蕭楚楠帶著劉波來到沿河路。
劉波眼巴巴盯著蕭楚楠優雅的吐出菸圈，手裡還掐著那包華子，再看看自己的哈德門，頓時不香了。
“楠哥，給我來一支唄？”
蕭楚楠很是不悅，對著他吐出半口煙霧，劉波狠狠的吸了一口，一臉享受，“還是這味兒正。”
“真特麼沒出息，一包華子你跟我要了一上午，以後咋帶你體驗人生高階局？”
一聽這話，劉波的煙癮沒了，吞了下口水，“楠哥，會所裡面有小鳥依人嗎？”
蕭楚楠很負責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那裡面什麼鳥都有。”
“真的？！”劉波眼睛放光，在身上到處摳了幾下，感覺哪哪兒都癢，“那啥時候帶我去？”
“既然是高階局，價錢肯定貴。這麼跟你說吧，就你爸那個廠子，一個月的利潤也就消費一晚上。”
“啥高階局一晚上要花2萬？這是給人玩的嗎？合著我爸努力一年，只能瀟灑十個晚上？”
蕭楚楠暗自嘆息，連月份都數不清，難怪你考250。
“總之，有錢人的世界很難想象，而且有規定，年齡低於30，人家不讓進。”
“這又是為啥？”劉波眼睛裡全是問號，腦子裡全是漿糊。
“實力，馬內，懂嗎？學生哪有錢？剛畢業的也沒錢。只有賺了大錢的人才能享受人生巔峰，努力賺錢吧，少年。”
“哦~~~”劉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蕭楚楠心說，兄弟，哥盡力了，為了挽救你於水火，不惜惡意給會所漲價。
2萬一晚的價格已經不是會所了，那是低端撕蔥才能玩的。
等了一會兒，旁邊的小廣場開始陸續上人，各種型號的大媽儘可能穿的時尚，準備開始練舞。
不多時，響起了一陣耳熟能詳的快節奏歌曲：
耍花槍，一個後空翻
腰身跟著轉，馬步扎的穩當
耍花槍，比誰都漂亮
接著唱一段，虞姬和霸王......
CoCo的《刀馬旦》鼓點節奏極好，非常適合廣場舞，大媽永遠走在時尚前沿。
蕭楚楠正準備開口，扭頭一看，劉波這孫子正跟著節奏搖擺，脖子一伸一縮跟烏龜尋洞似的。
“別特麼搖了！”蕭楚楠給了他一巴掌，“時刻謹記咱們是生意人，要有範兒。”
“哦哦。”劉波終於回過神，“那今天怎麼賺錢？”
“這樣。”蕭楚楠給了他點錢，“你去對面抬10箱礦泉水過來，撿便宜的買，能講價儘量講價。”
“十箱？我一個人？”劉波一咧嘴。
“不然呢？”蕭楚楠拍拍胸脯，“你見過老闆親自動手的嗎？”
“我也是股東啊！”
“你是不記名股東，趕緊去！攢夠了錢，帶你去會所。”
“好咧。”劉波興奮的搓著手，一溜小跑的衝向馬路對面。
來回折騰幾趟，10箱礦泉水擺在小廣場旁邊。
蕭楚楠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筆，寫了幾張大字廣告：免費領取礦泉水，限每人一瓶。
劉波搞不清楚免費怎麼賺錢，也不敢問吶，默默的點了一支哈德門。
等大媽們跳完一曲休息的空檔，終於有人發現有免費東西可領，七八十個大媽頓時把蕭楚楠圍住。
“小夥子，你這是幹啥？真的免費嗎？”
蕭楚楠靦腆一笑，“我們是學生做暑期工，給廠家做推廣。免費是真的免費，不過要留下姓名地址和聯絡方式，廠家後期可能要回訪。”
一聽真免費，大媽們眼睛裡有光。
免費二字永遠對大媽有致命的誘惑力，這年頭誰在意保護個人隱私，能免費領東西那都是親人級別的。
還別說，這批大媽很有素質，在領舞的指揮下，迅速排好長隊開始領取礦泉水。
蕭楚楠一邊發放，一邊囑咐劉波做好登記。
全部領完之後才發出去七八十瓶，有人悄悄跑到隊伍後面重新排隊，被蕭楚楠果斷制止。
“這可不行，每瓶水都對應一個人名，重複領取我們要賠錢的。”
一聽這話，大媽們原本和顏悅色的表情頓時掛滿冰霜，哼哼唧唧準備繼續跳舞去了。
人群散了之後，劉波小心翼翼的問道，“楠哥，咱不是來賺錢的嗎？”
“你不懂。”蕭楚楠一擺手，拿過劉波的記錄清單。
之前交代過他，要嚴格登記，還要悄悄備註一下各個大媽的特徵。
結果拿過來一看，頓時火冒三丈。
“你記得都是些什麼歪門邪道特徵？！”
牛蘭姍，電話XXXX，地址XXXX，特徵：屁股大。
武梁頁，電話XXXX，地址XXXX，特徵：紅內衣。
劉洋鶴，電話XXXX，地址XXXX，特徵：愛燙頭。
“你能不能有點高大上的描寫，比如笑顏如花、身材婀娜、時尚達人啥的？”
劉波被罵的沒脾氣，“我要是會那些花樣，何至於玩標槍？”
蕭楚楠一拍腦袋，是我為難你了。
行吧，只要能區分每個大媽就行了。
下午的時候，林蔭道附近，大爺們出動了，三五個聚在一起執著的找樂子。
劉波一直搞不清今天的錢到底怎麼賺，直到蕭楚楠貼出新的廣告語：礦泉水一瓶20元，每人限購兩瓶。
“楠哥，這是什麼打法？誰會那麼傻，花20塊錢買瓶水，還要限購？”
蕭楚楠微微一笑，“今天教你個套路，尋找消費痛點，看著吧。”
“切！這要是能賺錢，我管你叫爹。”劉波一百八十個不信。
蕭楚楠笑著拍拍‘好大兒’，“我就勉為其難收你當義子。”
“拉倒吧。”劉波還是不信。
下午三點，正是上班時間行人不多，但總有那麼三兩個大爺看到廣告語後搖頭。
這種礦泉水是本地產，小賣部裡一塊錢一瓶，去廠裡批發才8毛，眼下賣20塊錢一瓶，非瘋即病。
蕭楚楠一點不著急，不知道從哪撿了一張報紙折成扇子，呼扇呼扇驅趕的熱氣，等著魚兒上鉤。
似乎是覺得造型不夠帥氣，又點了一支華子，惹得劉波啐了好幾口。
又過了一陣，終於有個無聊的大爺停下腳步，端詳了半天，慢悠悠的開口，“孩子，你這是弄啥咧？”
顧客上門，蕭楚楠頓時來了精神，不笑不說話，“大爺，買水嗎？送大媽。”
啊？？？
“你把話說清楚。”大爺明顯有一絲激動，“你到底在賣啥？”
蕭楚楠瞅瞅左右無人，拿出大媽通訊錄給大爺晃了一眼，“夕陽紅廣場舞隊的聯絡方式都在這裡，買一瓶水可以附贈一位大媽的聯絡方式。”
“你這不是胡鬧嘛！年紀輕輕不幹好事。”
大爺突然冒出脾氣，氣呼呼的背起雙手走了。
等人走遠之後，劉波得意的笑了，“我就說吧，你今天鐵定虧本。”
蕭楚楠遙望著大爺三步一停五步一顫的動作，“別急，讓大爺飛一會兒。”
“你就吹吧，牛皮都上天了。”
劉波話音剛落，就發現那位大爺拐了彎又回來了，想要靠近又不好意思過來。
蕭楚楠果斷出擊，拿著一瓶水送貨上門，來到大爺近前壓低聲音詢問，“大爺，你想要哪位大媽的聯絡方式。”
“額...這個...我不是要聯絡方式，主要是口渴。”大爺開始不好意思了，“呃...那個她吧...總喜歡穿紅的，裡外都紅那種。”
蕭楚楠眼睛一亮，原來劉波的記錄方式是正確的。
馬上撕下一頁紙，抄錄那位紅大媽的聯絡方式，晃了晃手中紙條，示意該給錢了。
大爺很痛快的用20塊錢拿到紙條和一瓶水，如獲至寶般的揣進兜裡，還用手捂著，生怕丟了一般。
“大爺，水給你。能不能麻煩你個事，幫我在這附近宣傳宣傳，我可以再送你兩位阿姨的聯絡方式。”
“真的？一言為定，我馬上就去。”
大爺眼裡頓時冒火，一下子從單選題變成多選題，心都飄了。
沒過多久，‘賣水’的生意突然紅火起來，劉波直接看傻了。
難道這幫大爺都是單身嗎？家裡人不管管嗎？
開始的時候很順利，畢竟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七八十個大媽選擇面挺廣。
隨著時間推移，矛盾出現了。
兩位大爺同時看中一位大媽，蕭楚楠果斷推出‘集合競價買斷業務’。
最後這位大媽的身價高達130，被一位大爺心滿意足的帶走了。
沒買到的人肯定不開心，蕭楚楠可不希望得罪這些無聊的大爺，萬一把紅袖箍引來就麻煩了，悄悄塞了50元給他，平息怒火，順便還搭上兩名沒人選的大媽。
眼見著大爺用光了，蕭楚楠又換上新的廣告語：第二件半價。
終於手裡最後一批存貨也清空了。
隨便一清點，今天又賺了4000多。
“哎呀。”蕭楚楠一臉愁容把票子展開扇著風，“錢啊，忒好賺，突然多了個乾兒子，忒鬧心。”
馬勒戈壁，劉波現在只想一標槍捅死他。
不過認賭服輸，看在錢的面子上，劉波勇敢的邁出那一步，“楠爹，我服了。”
“乖，以後我管你爸叫哥，你管我叫爸，咱們各論各的。”
劉波也不覺得丟人，好兄弟嘛，叫啥不重要，只要給錢叫老公都行。
“對了，時間差不多了，”劉波看了看手錶，“晚上的同學聚會你去不去？”
“要去你去，老子才懶得理會他們。”
蕭楚楠把垃圾收好，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劉波快步追上來，“咋還急眼了，你真不打算理會白月了？好歹你也喜歡了三年，放棄太可惜了。”
一聽到白月這個名字，蕭楚楠恨得牙根直癢。
人生中有幾個十年？自己把最好的一段時光送給了她，卻換來一張請柬，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誰懂啊。
“劉波，你要去就去，我不攔著，但從今往後不準在我面前提起白月兩個字，否則我跟你脫離父子關係。”
“我也不是非勸你去，主要是聽說今天有人請客，楊樹林那孫子買單，不吃白不吃。”
“去吧去吧，別解釋了。”
蕭楚楠不耐煩的揮揮手，推上腳踏車走遠了。
楊樹林家裡開了個飯店，平時在班裡各種顯擺，狗尾巴恨不得日天，蕭楚楠一直跟他合不來。
其實真正算起來，楊樹林家裡還沒有劉波他爸有錢，只是劉波他爸很低調，班裡同學根本不知道，也就是蕭楚楠作為死黨才瞭解一些。
就比如他爸一個月賺2萬這件事，還是今天聽說的。
心煩意亂推著腳踏車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笑了，有道熟悉的身影就在婆娑林蔭處。
啞巴女孩還是一身運動裝，俯身靠在圍堰上，雙手捧著俏臉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