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第一次見鍾時夏是在高一那年的國慶節前夕,那天他像往常一樣,下課鈴一響,他就立刻收拾好書包離開了教室,他趕著去做家教,地點離學校有些遠,坐公交要差不多一個小時,為了不遲到,他片刻不能耽擱。
因為明天就要放國慶長假了,很多人都不著急走,在教學樓外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商量著假期的安排。
秦深快步走過人群,路過教學樓前的花壇時,嘭的一聲噴泉突然開了,秦深條件反射的回頭,一眼就看到了被噴泉水濺了一身,但卻笑的無比明媚的鐘時夏。
“哇!噴泉怎麼突然開了?夏夏你沒事吧?我這有紙巾,你快擦擦。”
“沒事,”鍾時夏抹了一把臉,接過紙巾邊擦邊笑著道:“我這算不算是中獎了?怎麼偏巧就噴到我身上了。”
“你可是要代表學校出國交流呢,整個高一就這一個名額,可不是中獎了嘛,”閔卉挽著鍾時夏的胳膊,嘟著嘴道:“可是我好捨不得你啊,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都沒人陪我一起上學了。”
“不是還有林浩宇嘛。”
“可算了吧,他身邊鶯鶯燕燕太多,我可不想被那些女生的眼神殺死。”
秦深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們慢慢消失在人群中,最終那天的家教課他第一次遲到了。
……
時光荏苒,轉眼來到了高二,文理分科結束,秦深選擇了理科班,他每天按部就班的上課,做家教,陪奶奶擺攤,空了就會看一些醫療相關的書籍,他的目標是B大醫學系,興趣談不上,只是希望奶奶的晚年能有個保障。
再見鍾時夏的那天,他翹了一堂自習課去做家教,班主任對他家裡的經濟狀況很瞭解,再加上他成績一直是年級第一,所以對他偶爾不上自習這件事一直睜隻眼閉隻眼。
無錯書吧那天他像之前一樣打算翻牆離開學校,卻看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
“同學,等一下!”
秦深聞聲看向自已的衣角,女孩子纖細白嫩的手指捏緊了他校服的衣襬。
“同學,你能不能把我也帶上去。”女孩子指了指牆頭,語氣懇求地說道。
秦深眉頭緊蹙,將衣服從女孩子的手裡拽出,硬邦邦地道:“不能。”女孩子翻什麼牆?
“拜託了,我真的有急事必須出去,幫個忙好不好?”
“有急事就去請假。”
秦深說完正要走,女孩抱著肩膀,涼涼地道:“行啊,你不幫忙,我現在就去找主任,跟他說......高二一班的秦深要翻牆逃課。”
秦深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向女孩,對方怒目而視,威脅之意明顯。
秦深心下一哂,告不告主任的,他倒是不怕,但看起來女孩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他在心裡衡量了一番,冷靜地道:“我沒幫人翻過牆,要怎麼做?”
女孩聞言眼睛一亮,“好說好說,我看我們班男生翻過,一會你先翻上去,我在下面把手遞給你,你拉我上去就行。”
秦深掃了一眼女孩纖細的手腕,評價了一句,“異想天開。”
說完不再理會女孩的追問,他四處尋找能墊腳的東西,但無奈周圍什麼可用的都沒有,秦深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再耽擱下去,他就要久違地遲到第二次了。
“你去站到牆根下。”秦深揚起下巴示意道。
之後發生的事情,即便時隔多年,秦深也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
女孩輕盈的身體,微紅的臉龐,水盈盈的雙眼......這一切交織在一起,讓秦深的心臟不自覺地漏了一拍。
他不敢再待下去,將女孩送上牆頭,自已也迫不及待地翻了過去,拎起書包就要走。
“喂,你幹嘛?接我下去啊!”
秦深瞥了一眼牆根處的土堆,冷漠地道:“你只說讓我帶你上去,沒說還要幫你下來,你自已想辦法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但終究不放心,拐過街角就停了下來,站在原地看著女孩安全跳下來才放心地離開,然後那天,他不出所料地又遲到了,還是拜同一人所賜。
……
自那天之後女孩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也因此知道了許多關於她的事情。
知道她叫鍾時夏,知道她是文科七班的,知道她英語很好,拿過市演講比賽的金獎,知道她高一就代表學校出國交流……
還知道她是延世集團的大小姐,父親的掌上明珠,跟他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秦深想著關於鍾時夏的一切,然後環顧四周,這是他的家,三間瓦房一間院子,院子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還晾著奶奶料理好的梅乾菜,遠處掛著奶奶剛剛洗好的床單被罩,奶奶一把年紀了,每天都困在這個院子裡,照顧著他的所有。
除此之外,院門已經有些掉漆了,廚房的房頂也有些漏水,秦深爬上去補了幾次,但每次下雨還會發現新的“漏網之魚”,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家,還有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
秦深越想越透不過氣,他想,就當這是一場夢吧,他不配也不應該。
自那之後,秦深每天都躲著鍾時夏,甚至不再去球場打球,無論當天要不要去做家教,秦深都會提前一節課離開學校,讓鍾時夏堵不到他,但是他卻再也沒有去過上次翻牆的地方,一次也沒有。
但是鍾時夏總有辦法找到他,也總有辦法逼他一次又一次地妥協,漸漸地他丟盔卸甲,被鍾時夏攻城掠地,卻又甘之如飴。
後來,在鍾時夏離開的那幾年,他反覆回想起高中時代發生的事,才發現原來他早在第一眼見到鍾時夏的時候就已經彌足深陷,後來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所幸他是個很能認清自已的人,當他發現自已逃不開的時候,很快就更改了自已的人生規劃,首先就是將自已的目標專業從醫學系改成了計算機系。
學醫還是太慢了,他是個庸俗的人,認識鍾時夏後也只有一個庸俗的夢想,那就是掙錢,掙很多的錢,多到能養得起他的公主,為此他願意從頭來過。
再後來……他陰差陽錯地成了演員,即便這跟他最初的設想完全不同,但好像這個行業能讓他更快達成自已的目標。
所以在之後的那些年裡,他一直兢兢業業地拍戲,一邊努力掙錢一邊等著他的公主。
萬幸的是,八年後她回來了,回到了他的身邊。
秦深坐在車裡,看著外面正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的鐘時夏,突然想起了那句很老套但莫名貼切的話,
海底月是天上月,
眼前人是心上人。
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