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宮裡,溫清清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見蕭濟鸞回來。
“陛下秘密出宮了,皇貴妃娘娘還是先回去吧。”
芸嬤嬤言辭陳懇,“等陛下回宮,老奴一定.....一定第一時間去鳳藻宮親自告訴皇貴妃娘娘。”
“本宮今日一定要等到陛下,等不到,本宮就在這裡坐著不走。”
芸娘也沒辦法,陛下是真的出宮了。
這半個月以來,陛下常常在下朝之後秘密出宮。
只帶裴統領和高公公同行。
“娘娘既決意如此,先.....先到暖閣裡歇歇。”
自從上次大鬧太微宮動了胎氣以後,溫清清已有許多天沒來這裡。
宮裡還是熟悉的香味,書案上插著幾朵素心梅。
幾張宣紙散落在地上。
溫清清彎腰拾起,全都寫著她的名字:“清”
隸書、楷書、行書、草書、篆書......
呃,一下子就學會了“清”這個字的五種寫法。
還有幾句酸溜溜的情詩。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曾經山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老土。
溫清清撇撇嘴,眼淚又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宣紙上點點血跡,想必是蕭濟鸞吐血時留下來的。
那個男人,他是在怎樣寒冷孤寂的夜晚,帶著怎樣的心情。
一遍一遍寫她的名字,還有自己的相思。
爐子裡的炭火燒得旺旺的,溫清清趴在暖閣的軟榻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溫清清本來睡眠就淺,有孕以後,更是如此。
有人在說話,許是從外面剛回來的緣故,身上還有些涼氣。
冰涼的手才碰到她的臉,又縮了回去,把氅衣蓋在她身上。
溫清清轉過身去,一把抱住朝思暮想的人。
“鬆手。”
“不松。”
男人本想掰開她的手,怎知她抱得更緊更用力了。
“鬆開,朕.......”
“我不!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不要面子的嗎?我偏不。”
終究是有孕,男人也不敢太用力推開她。
“朕不愛你......”
“說謊的人爛小雞雞。”
“你.......”,男人哭笑不得,舉手投降。“你........你一個女子,怎麼......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清兒,鬆手,朕才從外面回來,身上涼。”
“那也不松。”
蕭濟鸞拗不過她,只能脫下外襖,輕聲道:“都說了身上涼,怎麼就這麼固執。”
女人鮮嫩水潤的舌尖在他唇上摩挲,一點點突破他的防線。
得到他熱烈的回應後,女人情不自禁的輕顫,在他耳邊呢喃:“蕭濟鸞,你愛我嗎?”
她霧濛濛的眸子裡帶著委屈,帶著渴求,臉上泛著潮紅。
“愛”,他緊緊的擁住她,突破理性,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放下。
他溫柔的含住她像花兒一般嬌嫩的唇瓣,舌尖纏繞,女人已是嬌喘連連。
殿外大雪紛飛。
“陛下,清兒想........”
“想都不要想。”
他知道她在說什麼,拒絕得乾脆果斷。
按照時間推算,現在她已經是孕晚期。
孩兒在腹中不能受到外部的刺激,極易引起早產。
就連親吻,他都要小心得很。
“陛下.......”女人嘴唇微微張開,雙頰暈紅,聲音帶些情慾時的乾澀和沙啞。
蕭濟鸞真拿她沒辦法。
都說小別勝新婚,不過是一段時間沒見,怎麼就這般黏人。
“只能這樣嗎?”
“嗯,只能這樣。”
蕭濟鸞解開她胸前的繫帶,輕輕揉捏。
..........
這麼鬧了小半夜,二人臉上的緋紅總算褪去,和衣而睡。
“陛下,清兒愛你。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推開清兒。不要趕清兒走,不要說那些難聽的話讓清兒傷心。”
肚子的孩兒今晚似乎格外活躍。
父子就像有默契一般,蕭濟鸞把手放到哪裡,孩兒就踢哪兒。
“哎喲”。
才不足八個月的孩兒,怎麼這麼大勁兒。
溫清清嗔怪道:“陛下,別玩了......孩兒不懂事,陛下這個做爹爹的也不懂事麼?”
“等孩兒出生了,陛下與孩兒怎麼玩鬧,妾身都不管。”
“清兒.....”
“嗯?怎麼了?”
“沒什麼”,只有蕭濟鸞知道,或許,他是等不到孩兒出生了。
“陛下是怎麼狠得下心,這麼些天,都不理妾身,也不見妾身的?”
天知道,他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他並非狠得下心,只是長痛不如短痛,不想在自己死的時候,她那麼悲傷和痛苦。
“清兒,不說了,我們不說這些,我有我的苦衷。”
她當然明白他的苦衷是什麼,從星兒的話裡,她便已經猜出來八九分。
還有芸嬤嬤說這幾日,蕭濟鸞每日早朝之後,都會秘密出宮。
留給他的時間,或許已經沒那麼多了。
正是這樣,活著的每一天,彼此擁有的每一天,才格外重要。
他愛她,也愛江山社稷。
愛她與愛江山社稷並不衝突。
“陛下可知道皇后假孕的事?”
蕭濟鸞只是心中疑問,如今聽溫清清講出來,正好完完全全的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所有的細節串起來,將會是一個驚天的陰謀。
動搖根基國本,顛覆蕭家的江山。
中秋前後一個月,時而意識清醒,時而稀裡糊塗。
身子更是癱軟得很,連走下床榻都很是艱難。
皇后每日過來探望,名義上是侍疾,其實更像是監視他,困住他。
若不是裴簡行暗中調查,將芸娘和高公公從大理寺獄裡帶出來。
整個太微宮都是孝賢太后的眼線。
沒過多久,皇后宣佈有孕。
前朝和後庭出現風聲,鼓吹皇后肚子裡一定是男胎,嫡長子。
好巧不巧的是,皇后娘娘以腹中孩兒衝撞紫微星,國運不昌為由。
強迫已有五個月身孕的皇貴妃離宮,前往大相國寺祈福。
枕邊的女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不知夢到了什麼,嘴角上揚,呢喃囈語。
嘴裡的血腥味直衝天靈蓋,“高……”
還沒來得及喚出高公公三個字,蕭濟鸞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混沌。
鮮血從嘴裡噴出來,他閉上眼睛。
周圍的一切好像消失了一般,看不見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