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在群山之間。
隊伍停了下來，開始搭灶做飯。
幫四姨娘生好火，原梅便去張成那裡幫忙。
吃的依舊是牛肉。
無錯書吧原梅想了想，現在正是需要補充養分的時候，老牛於她其實也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為什麼不吃呢？
沒有資格去矯情。
陸家人也分到了一小塊牛肉，原梅把這邊的事情做完之後便回去做飯了。
牛肉沒有醃製直接下鍋煮，每人分一點肉湯喝。
玉香還是沒有醒來，臉色發白。
原梅摸了摸她的手，不算很冰，又拿了兩件厚衣服給她蓋上。
飯後不停地趕路趕路，直到天黑。
玉香終於醒了過來，只不過不說話，就那樣木然地躺在板車上。
原梅小心地將她扶起來靠著自已，四姨娘給她餵了肉湯，她就木然地張嘴喝了，木然地咀嚼，木然地吞下。
沒人有資格去開解她。
沒有經歷過深淵的人，是無法與之共情的。
士兵們這時候又來了，還是想把玉香帶過去審問。
“我求求你們好好看看，她能走嗎？這也不是什麼機密，我們幾個走開，你們就在這裡問不行嗎？”原梅是真的十分頭大，這些人竟然跟周慶一樣的冷血。
士兵們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點點頭，其他人也不再說什麼。
原梅和四姨娘以及陸毓恆很有眼力見地走開了。
“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麼？全都說出來，若有隱瞞，有你好看的！”一個士兵惡狠狠地道。
玉香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靠在包袱堆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士兵踢了踢板車，不耐煩地又說了一遍。
玉香漸漸回過神來，努力回想，感覺腦子好像要裂開。
“殺人！殺人了！”玉香尖叫著，神色極為驚恐，雙手顫抖著抱住腦袋，“有人殺人了！殺人了！有人！……”
反反覆覆都是這幾句話，加上玉香驚恐扭曲的神情，多少是有點子讓人覺得不舒服的。
士兵們面面相覷，一個士兵壯起膽子走過去，伸出手想讓玉香安靜下來，卻被玉香一手開啟。
“啊！啊！殺人了！殺人了！有人殺人了！有人！……死了好多人！好多人死了！死了，都死了！殺人了他們！……”
士兵們見問不出什麼便回去了，原梅擔憂地看著玉香。
她神色癲狂地又尖叫了一會兒，然後暈死過去。
原梅靠近時，聞到了血腥味。只好用瓦罐燒了水給玉香擦洗身體。
原梅不知道如何照顧小產的人，但知道玉香此刻很虛弱需要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想了想去跟張成商量。
“張大哥，牛骨頭能不能給我熬湯？我熬兩鍋，這樣大家都能喝到骨頭湯。”
“可以是可以，就是沒時間啊，我們要趕路，就中途休息的那一點時間也熬不好。”
“我現在就熬，熬上兩個時辰肯定可以熬好，明早加熱一下就能喝。”
張成看著她，嘆了一口氣，朝那邊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是為了那個玉香吧？妹子你真的太善良了，她不見得以後會感激你。”
張成不是沒有見到玉香的所作所為。
原梅不在意地笑了笑：“也不是為了她，反正骨頭也有，熬點湯大家一起熱乎熱乎，吃點好的大家也有力氣趕路。”
“唉，你啊。”張成點了點她。
“我再去給你弄點柴來吧。”
“謝謝張大哥！”
張成去弄柴了，原梅便去水邊洗了洗牛骨頭，將官兵用的大鍋和陸家人的鐵鍋都裝上水，生了火開始熬湯。
火漸漸大起來，原梅伸出有些凍僵的手去烤一烤，火光映得人很亮很暖和。
柴加了一次又一次，原梅終於撐不住沉沉睡去。
早上原梅聽到動靜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人給她披了一件衣服，四姨娘正在鐵鍋面前生火。
“姨娘，我來吧，”原梅將衣服還給四姨娘，“多謝姨娘。”
四姨娘搖了搖頭，她臉上的疤在逐漸掉落，面板的顏色一塊深一塊淺。
牛骨頭湯昨晚已經熬得很濃了，現在只要燒開就能喝。
眾人捧著熱乎乎的牛骨頭湯，發出滿足的喟嘆。
依舊是四姨娘幫著原梅給玉香喂湯。
“別指望我感謝你！”玉香這樣說著，嘴巴卻沒有客氣，就著原梅的手一點一點喝了半碗濃湯。
原梅：……
能吃是福，真的。
原梅淡淡地道：“我可沒有指望你感謝我，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記得一年之內還錢。”
具體還多少嘛，就值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士兵們這時過來了，依舊是詢問前天晚上的事情。
玉香比昨天好多了，但還是很容易激動，一激動就只會反覆地說著那幾句話。
原梅真的很怕玉香再血崩，多來幾次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於是便勸阻著士兵們：
“幾位大哥，那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是孫立和那三個人把玉香帶走的，若是玉香認識那些人，為什麼那些人一早不幫她呢？為什麼殺了人之後不帶走玉香呢？”
“這我哪裡知道，”士兵也很心累，“快點將那天你看到的事情說出來，否則有你好看的。”
應該是周慶也不想繼續追究了，士兵們的態度多了幾分敷衍，彷彿就是為了走個過場，多幾個證人來表示他們並不是沒有追查，而是實在沒有更多的線索。
“我，”玉香很是難受，抱著腦袋，“我……我那天，那天。”
玉香努力地回想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那天很黑……我那天被……進了樹叢……他拖著我……我很害怕……求他……
但是他打我……罵我……對我……對我……動手動腳……”
士兵們聽得津津有味，並沒有打斷玉香。
“我害怕……很害怕……其他人看著……我摔在地上……他脫衣服……打我……罵我……
然後有人過來了……他們……他們……他們就死了……他們就走了……
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有幾個人？”一個士兵趁機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沒看見……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不知道……沒看見……”
玉香又開始尖叫起來，神情十分痛苦地打著自已的腦袋。
或許是真的問不出什麼，士兵們便回去了。
這天之後，沒有再問玉香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她的情緒也逐漸穩定下來，只是很少說話。
過了幾天，玉香不再出血，也可以下來走一走，原梅終於可以不用給她洗衣服了，天可憐見，再出血的話真的沒衣服能換了！
然後，他們終於走出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