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露水有些重,原梅起來的時候覺得頭髮都溼溼的,一摸,都黏耷耷地趴在頭上。
其實也不只是露水的原因,任誰五六天沒洗頭都會喜提滑溜溜的大油頭一個。
原梅都沒好意思多看陸夫人的頭頂……
嘖,大早上說這個有點倒人胃口了昂。
總之,怎一個“慘不忍睹”了得。
陸毓誠已經去插魚了。
早上估計胃口不是很好,不宜吃太油膩,所以陸毓誠插起來第五條的時候原梅就叫停了。
依舊是要孝敬一些給官兵們的,剩下兩條切塊煮了魚湯。
原梅終於看清了陸毓誠採的香草長什麼樣,很可惜,她轉頭就忘了。
煮魚不加油,尤其是不加豬油,魚湯味道應該比較銷魂……果不其然,陸夫人已經皺起眉了,而陸毓敏已經叫起來了。
“怎麼這麼難喝!”
然後盯著原梅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原梅真的沒心情跟這個已經不是大小姐命非被慣出來一身大小姐病的小姑娘掰扯。
於是她默默吹了吹魚湯,喝了一口,味道還可以吧,放了香草之後趁熱喝也不太腥,都什麼情況了,要啥腳踏車。
“你竟然敢無視我,你個賤.婢!”
陸毓敏直接將朝原梅竹碗一扔,只可惜竹碗半路掉了,魚湯灑了一地。
霎時,好像空氣也凝固了片刻。
“敏敏!”說話的是陸毓嘉。
原梅吃完最後一口李月準備的幹餅子,喝完最後一口魚湯,撣了撣手上的餅屑,站起來,環視一圈,最後看著陸毓敏,緩緩道:
“陸大小姐,請你認清現實,現在我們是在流放的路上,還以為在你的國公府嗎?
“你要是覺得不好吃,可以不吃,別忘了,你現在手上拿的幹餅子,是我帶的,是我背了一路的。
“你跟我發什麼脾氣,我是奴婢不錯,那你要怎麼樣?打殺我嗎?發賣我嗎?覺得我做的不好吃,行啊,你看誰做的好吃,你叫他來做吧,我告訴你,今天,我一個手指頭都不會動的,愛誰誰。
“另外,我勸你少發點脾氣,低調做人,誰知道你現在的一言一行有沒有人在暗中窺探呢。”
說完,原梅勾唇一笑,又坐了下來,好似在數地上的螞蟻。
可她知道,陸毓敏今天不會好過的,至少此刻不會。
是時候輪到她整頓職場了!
說實話還有點爽。
原梅同學現在一點都不想去思考她這番話會對她自已產生什麼影響,總之一個字,“爽”就完事了!
果然,說完最後一句話,陸老爺和陸夫人的神色立刻沉了下來,兩人對視一眼。
百餘年國公府說倒就倒,還毫無預兆,只一句“勾結逆賊,證據確鑿”便匆匆流放了眾人,誰也不知道這流放途中有沒有什麼變故。
更何況,流放地點是雲州城,那可是自古以來的蠻瘴之地,去的人幾乎九死一生……
夾起尾巴做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進可攻退可守。
被抄家的屈辱,流放路上的艱辛,讓陸老爺即刻紅了眼。
“陸毓敏,去,撿起來,洗乾淨。”
陸毓敏好似看不到她爹此刻的神色似的,依舊是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我不去。”
很好,小姑娘,請你記住自已此刻的樣子。
“我最後跟你說一遍,去,撿起來,洗乾淨。”陸老爺的聲音很平靜,聽說暴風雨來臨前都是平靜的。
“敏敏快去,聽話。”陸夫人扯了扯陸毓敏的胳膊。
“我說了我不去。”
陸老爺站了起來,四處尋找著,好像在找什麼,可惜沒找到,只好走過去將陸毓敏提起來。
陸毓敏登時就嚇壞了,一個勁地叫著“娘”。
陸夫人想去為陸毓敏說幾句話,陸老爺狠狠一瞥,讓她立刻說不出話來。
陸毓敏站了起來,陸老爺還是一隻手提著她的胳膊,陸毓敏從未見過她爹這種兇狠的樣子,嚇得哭了起來。
很意外的是,陸老爺沒有打陸毓敏,原梅本以為能看到男女混合雙打呢。真是不得(děi)勁兒!
等陸毓敏終於不哭了,陸老爺才道:“陸毓敏,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若是你還是這樣的大小姐脾氣,別怪我把你丟在路上。”
陸老爺的神情很嚴肅,陸毓敏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嚇得跌進陸夫人的懷裡,卻沒再哭出聲來。
無錯書吧要說這陸老爺吧,原梅這一路上也有點了解他了,確實不關心俗務,只要不涉及自已,他也不會去關心,總之是一個有些冷情的人。
況且,剛剛原梅的試探,也讓她知道,陸老爺也是個自私的人,為了他自已,他真的可以隨時將女兒拋下。
原梅毫不懷疑,若是真的暗中有人一路觀察,陸老爺遲早會捨棄掉這個口無遮攔的女兒,而不是選擇好好教育她。
不過,原梅也不會認為陸老爺陸夫人就怕了她,只不過現在離榮城還不算遠,要是再走幾天,路上可能就會碰到陸夫人孃家和陸老爺妹妹安排的人,畢竟他們不可能真的僅憑雙腳、僅靠身上藏的那點錢就能走到錦城。
屆時原梅還有沒有好日子過也不一定,當然現在也算不上什麼好日子,不過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罷了。
萬一這些高門大戶路上搞個暗殺、搶劫、下毒什麼的,自已一個奴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至於賣身契,到時候求一求陸毓誠有沒有用?
原梅突然有些後悔剛剛說的那番話,真真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了,就算是在現代,敢這樣跟老闆叫囂,可能出去拿個奶茶的功夫就連公司門禁都進不去了,或者第二天因為右腳先邁進公司而喜提炒魷魚一份。
但自已能不能活著走到錦城也不一定,嗯,能讓自已開心一點何樂不為呢?
這樣一想,原梅又微微放下心來。
總之,今天給自已放一天假!
原梅去河邊洗自已的竹碗,張成等人也在洗碗。
張成低聲道:“妹子,你可真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
原梅苦澀一笑:“當奴婢也不能隨意讓人欺負啊。”
張成也有些擔憂:“畢竟他們是那種出身,以後會不會刁難你啊?”
“誰知道呢,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保命要緊。”
“也沒事,若是實在那啥,就來找我,說不定我也能幫上點什麼。”
“那就多謝張大哥了。”
原梅有些感動,她和張成不過是陌生人,還一個是官兵一個是犯人,明知道他說的是客套話,原梅還是被感動到。
其餘的人早在陸老爺發火的時候就悄悄吃完了早餐,原梅自然看到了,但她已經決定今天什麼都不做,於是就依舊坐下來。
原梅不動手,事情便落到玉香頭上,玉香恨恨地盯了原梅許久,四姨娘去幫忙也落不了她一聲好。
連沒有孩子的五姨娘也去幹活了,恐怕是擔心自已被丟在半路上。
本來原梅還想請陸毓誠再插點魚,烤了之後路上吃,現在看來,去他的烤魚吧。
管他呢。
反正我有肉乾。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