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梅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還是來了嗎?
再一看,管事的苦喪著臉,很是絕望的樣子。
原梅的內心竟然詭異地平靜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躲不過,就只能勇敢地直面慘淡的人生。世界上本沒有路,走多了也能走出自已的路。猛獸總是獨行,只有牛羊才成群結隊。不能說決沒有破壞這原書命運的希望……迅哥兒yyds。
原梅的種種想法只是幾秒鐘的事情,其他人已經圍上去了。
“黃管事,你這是怎麼了?”一個人問著,手上還拿著菜刀。
原來管事姓黃。原梅記住了。
黃管事環視一圈,嘴巴開開合合,好一會兒才道:“官府來人了……”
後廚小小地騷動了一下,不過平日裡也伺候過各種身份的主子,也就不以為奇了。
黃管事好像找回了自已的聲音:“官府來人了,以後沒有……信國公府了……”
“這是怎麼了?”
“黃管事你這是什麼意思?”
“信國公府好好的,怎麼會沒有呢?”
“黃管事你把話說清楚。”
……
後廚一下子像熱油鍋裡濺進了幾滴水,瞬間炸鍋了,噼裡啪啦的。
往日互相不對付的人,此刻臉上都是焦急、疑惑、不安的神色。
黃管事突然哭了出來,白白胖胖的臉看著有些可憐,像泡在水裡的饅頭:“信國公府沒有了!官府已經來抄府了,所有人立刻跟著我去演武場。”
“快去!去晚了有你們好看的!”
黃管事狠狠擦了擦眼淚,抬腳就走,竟然有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感覺。
後廚的人來不及反應,只能跟上黃管事。
孫大娘拉著原梅,輕輕拍了拍原梅的手,示意她別害怕。
原梅搖搖頭,和孫大娘一起走了出去。
原梅第一次逛信國公府,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連廊長長的,有著不重樣的各式精緻雕花和彩繪;假山高低錯落著,有水簾飛瀉而下;桂樹底下又是一片金黃,空氣中全是桂花的香味;花盆裡的菊花充滿生意,黃的白的紫的在秋風中開得爛漫……
這是人間金秋時節,卻沒想到會面臨這樣的事情。
原梅突然想到“秋後問斬”這個詞,不由得笑了笑。
不得不說,信國公府真的很大,後廚一行人走了好一會兒才到演武場。
演武場也很大,信國公府原是軍功起家,只是後來逐漸從文,但演武場還是保留了舊日的規模。
無錯書吧原梅看去,約有好幾個足球場大小了。
此刻演武場圍了一圈拿著真刀真槍計程車兵,中間則是信國公府的人。
過了一小會兒,陸陸續續又進來了許多人,都按照各自所屬的部門站好。
想必聖旨或者之類的指令已經下達,人群一片騷動,但不敢大聲喧譁。
原梅踮腳看去,主子們站的那一團,個個如喪考妣,哭聲陣陣,男子倒尚未流淚,不過臉上的絕望神情卻是真真切切。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原梅已經不記得信國公府倒臺的原因了,但偌大一個國公府的倒臺,肯定早已有苗頭顯現,只是一直被人忽視,直到成為壓垮駱駝的一根稻草。
已經享受了百餘年榮光的信國公府,是時候去承受背後已經暗中標好的價格了。
原梅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次清洗,不知道多少人要無辜受牽連。
太陽逐漸升起來了,有些刺眼,原梅抬起手擋著陽光。
不再有人進演武場了,領頭的官兵上前去,原來是要分開有賣身契和沒賣身契的一眾下人。
後廚油水大,原梅當初進來是簽了賣身契的,孫大娘這樣的技術型奴僕,自然也是簽了賣身契的。
原梅心裡有些忐忑,隱約記得原書中這些有賣身契的都被二次發賣了,孫大娘倒是被賣到一戶不錯的人家繼續當廚娘。
沒賣身契的,被官府關押一段時間之後,查明確實無辜的便放掉了。
看起來,還算開明……
至少沒有整府一鍋端。
孫大娘拉著原梅的手去了另一側。
大家都很有秩序地找了自已應該待的地方,沒辦法,演武場門口那幾個形狀慘烈的死人已經震懾了所有人。
原梅並未看見,是聽人說的,說話的人牙齒都在打顫。
“等等!”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什麼事?”領頭官兵身邊的一個小官兵有些不耐煩。
“她……是我的通房……丫鬟,要跟我們一起。”
原梅察覺到周圍好多目光都看向自已,不由得停下腳步轉頭去看。
二公子正用手指著自已,目光有些遊移,他邊上站著的是玉香。
而小官兵也看了過來。
原梅感到孫大娘拉著自已的手更用力了。
“你說是就是?”小官兵有些不信,“那她怎麼在那群人裡?”
“回將軍和大將軍,”玉香的一聲“將軍”顯然取悅了這人,玉香瞥了眼這人有些緩和的臉色,壯起膽子,“她昨天才……”
玉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羞紅了臉,又不得不繼續道:“所以才跟那群人一起的。”
小官兵瞭然,毫不掩飾的目光在原梅身上來回掃視,讓原梅很不舒服。
孫大娘正要開口,原梅趕緊攔著了她。
此時開口,並不是好機會,萬一惹惱了人家,這群人可不是吃素的。
小官兵點點頭,他已經得了不少信國公和國公夫人塞的好處,也不在乎隊伍裡是不是多一個人。
原梅得了小官兵的示意,來不及跟孫大娘告別,只是仔細地看了看孫大娘,道了一聲“保重”。
孫大娘的淚霎時落下,但她也無可奈何,只能看著原梅走到那群人裡,而自已,也只能跟著人群走到另一側。
玉香立刻十分高興地拉著原梅的手:“妹妹,真是太好了。”
原梅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已的手。
玉香的接觸讓她很不喜歡。
誰是你妹妹!
原梅笑了笑,並不作聲。
陸毓嘉會叫住原梅,是得了玉香的示意。
一個從小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身邊怎麼能少得了伺候的人呢?
玉香這樣跟他一說,再加上他對玉香也有一點莫名的感情,而信國公和國公夫人自然更不會反對路上多一個服侍的人,因此,原梅就成了他們流放路上的唯一奴婢。
玉香,雖說也是個婢女,但跟原梅顯然不一樣。
過了一會兒,士兵們清點完人數,便讓已經分好的兩隊奴僕出去了。
演武場很快變得空曠極了。
其實信國公府的主子倒是不多。
信國公府到這一代,信國公沒有兄弟,只有一個外嫁的妹妹,但信國公的妾室倒有八個,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而陸毓誠這一輩,雖說信國公身邊的女人不少,但生下來的孩子並不多,信國公好色卻不好性,除了陸毓誠和陸毓嘉以及國公夫人生下的陸毓敏,還有四子三女。
包括原梅在內的二十一人,無論尊卑老少,都將一起踏上艱苦的流放之路。
流放的地點,不是別的地方,正是原梅在現代的老家那一塊,也就是原書設定的錦城。
當然原本的目的地不是錦城,而是在錦城更西南邊的地方,自古西南蠻瘴之地,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下令的人大概是本著讓信國公府一去無回的想法。
不過一行人差不多走到錦城的時候,事情出現了一些轉機,流放隊伍就此在錦城停下,當然這是後話了,暫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