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站在淨音身後,本就對放跑了刀疤男子惱恨不已,這時見淨音如潑婦般大吵大鬧,上前便猛踹一腳。
“他姓包的只不過是刑部侍郎,可我家千戶乃王公公的親侄兒呢,你連拜哪座廟都不清楚,還討哪門子的饒?”
一腳將淨音踹倒在地,王富尤不解恨,又再上前踢了兩腳。
“賤人,知不知道誰是王公公?實話告訴你,王公公乃內廷司禮監掌印!”
“司禮監?親侄兒?”淨音趴伏在地,渾身直顫。
沒想到這少年公子不僅有千戶官職,竟還是司禮監王公公的侄兒。
司禮監掌印的侄兒,與她這區區尼姑之間,原本是多麼遙不可及,卻不料今日竟犯在其手中。
她能在咸宜坊安然騙取錢財,靠的就是給一名錦衣衛千戶的僕從每月送孝敬銀子。
雖然聽說銀子會呈于姓王的錦衣衛指揮,但哪怕那指揮來到跟前,跟司禮監掌印比起來,也是天地之別吶。
淨音呆呆地躺了半晌,忽地一跳而起,尖叫了聲:“吾命休矣。”
話剛說完,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腦袋一歪,竟昏了過去。
面對這般惡毒的婦人,王林心裡不會有絲毫的憐憫,手一揮,吩咐王富道:“回城之後便將其送入獄中,王富你先盯著。此女還有點用處,暫容她多活幾日。”
看著被嚇傻了的淨音,躲在包德懷身後的管家直覺頭皮發麻,生怕王林追問那百兩銀子是怎麼回事。
可越怕什麼便來什麼。
王林吩咐完畢,兩眼轉而緊盯著包德懷。
“包侍郎,倆賊人皆藏身於你家的車隊中,侍郎還有何話說?方才咱們也聽見了,賊人還花了百兩銀子作為出城的報酬?這又是怎麼回事?”
包德懷這時完全沒有初見王林時的硬氣,畢竟眾目睽睽之下,賊人卻藏於自家車隊中。
只是那百兩銀子包德懷實在是沒見過,忙小心翼翼地辯解著。
“王千戶,本官與這賊尼素不相識,怎麼可能收她的銀子?定是此賊栽贓陷害於本官。”
“哦?”王林斜瞄了眼包德懷。
他雖然知道包德懷不可能被百兩銀子所收買,況且兩者之間地位懸殊,包德懷絕不會輕易面見淨音。
不過心裡知道是一回事,王林卻仍舊不打算輕易放過。
“如此說來,倒是賊尼說謊咯?”
包德懷一聽,立馬順著往下恭維道:“王千戶慧眼,本官自愧不如。”
聽著侍郎老爺與王林的對話,管家不由鬆了口氣,可隨即耳朵裡傳來王林的冷笑聲,讓管家的心又緊了起來。
“呵呵。”王林也不與包德懷爭辯,扭頭向眾校尉吩咐道:“來人!拿壺水將這賊尼潑醒咯。”
“是!”
當即有兩名校尉小跑著去馬背上取來攜帶的水壺,將水往淨音的臉頰潑去。
冰冷的水潑在臉上,淨音扭了扭身子,悠悠醒轉過來,往四下瞧了瞧,立時驚訝莫名,跪在地上沉默不言。
王林上前兩步,瞟了眼惴惴不安的包德懷,向淨音問道:“方才你說曾給了包侍郎百兩銀子作為孝敬,此事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貧尼……”
不耐地擺手打斷淨音的話,王林厲聲低喝道:“侍郎老爺已否認你給過銀子,若你欺騙本千戶,獄中刑具自然能讓你說出實情來。”
瞧著校尉將那尼姑潑醒,管家忍不住抹了把額頭的冷汗,但再聽王林的問話,頓時如墜深淵。
淨音不知道管家的心思,她只知道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前如凶神惡煞般的王林定然會說到做到,連忙哀求道:“王公子,貧尼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欺心。兩錠五十兩的細絲紋銀,乃貧尼親手交給包家大管家的。”
此言一出,一直注視這邊動靜的管家身子霎時搖搖欲墜,嘴裡還尤自爭辯道:“老爺,老奴實不知那對男女還拐了個名女子,老奴是被他們欺瞞了呀。”
也不用王林再言語,包德懷愣怔了片刻,頓時怒容滿臉,伸手便抓住管家的衣襟。
“老東西,竟敢如此坑害於我!”
老管家平日精明過人的眼神中此刻滿是恐懼和後悔,嘴皮子抽動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瞧見管家這般模樣,包德懷心思數轉,便明白淨音所言不假。
在王林冷冽的目光中,包德懷哪怕想維護管家也不能,只得咬牙揮手,吩咐身後的家僕:“來人呀,將這老狗給我抽四十鞭子!”
聽得侍郎老爺欲抽老管家四十鞭子,包德懷身後的家僕們皆吸了口涼氣,猶豫著不敢上前來。
但包德懷明白此時必須給王林一個說法。
這小兒能為了個女子鬧得滿城風雨,這時還兩度攔下他家的車隊,自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見眾家僕齊齊沉默,包德懷心裡極為惱火,忍不住厲喝道:“賊奴才!連本官的話也敢不聽,你們是反了天不成?”
被包德懷的喝罵聲一激,幾名壯實僕人忙上前幾步,將管家拖翻在地,揮鞭抽打起來。
“啪!啪!”
不一會兒,殷紅的鮮血便浸溼了管家的長袍。
三十鞭後,見管家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兩名施刑的僕人不禁停下手中的鞭子,轉頭看向包德懷。
包德懷惱恨管家貪財,給他招來大麻煩,又見王林眼睛微眯,身子一動不動,也只好狠狠地瞪了眼兩名家僕:“打!繼續給我打!”
聽見老爺下令,管家扒在地上,吃力地睜眼看向王林,心中後悔不迭。
若不貪圖銀子將那對男女藏入車隊中,若沒有譏諷王公公家的侄兒,也許今日不會挨個大嘴巴子,也不會再挨這四十鞭。
可哪怕管家心中再是後悔,馬鞭仍舊狠狠地抽下,不多時便昏了過去。
四十鞭施刑已畢,包德懷陰沉著臉吩咐僕人將管家抬回馬車,轉臉過來時,卻換上了副討好的笑臉。
“王千戶,本官已處置過家賊,咱們這就告辭?”
想到若未曾被救下時許玉兒可能的遭遇,王林的心便硬如鐵石,看也沒看被打得昏過去的管家,只哼了一聲。
“哼!包侍郎只處置了個替罪羊,便想將本千戶打發走?難道包侍郎以為我是三歲小兒,很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