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外面又來了一群記者，咱們後勤又又又被堵在院門外！這已經是本週第三次了！”

劇組調整休息期間，梁敏滿身大汗地找到林無攸。

林無攸朝錄音小組使個手勢，幾人心領神會，立馬撤離現場。

等附近清淨些，沒有什麼閒雜人等，林無攸才反問：“製片，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這是你的工作，我花大價錢請你，可不是為了讓你當個工賊。”

梁敏幽幽看他一眼：“自從給你打工後，我獲得不了一點尊重。”

林無攸對她的質疑很詫異：“怎麼可能？！”他擲地有聲道，“你做得可是賊他媽難乾的製片。”

“……別用這套對付姜聞的措辭來對付我。”梁敏惡狠狠瞪他。

林無攸無辜聳肩。

自從《大腕》上映後，記者們便紛紛跑來採訪他。

並非馮曉剛不好採訪，而是他價效比更高。

這話乍一聽很離譜，知道內情後更加離譜。

雖然《大腕》票房很高，但評論家卻不看好，從首映那日開啟，便開啟了轟轟烈烈的批評之旅，將馮曉剛罵得狗血淋頭，說劇情“極度過頭、極度癲狂”，說他本人“失去了導演的心性、淪為了資本的工具”。

馮曉剛有心反駁，但兩拳難敵四手，一群人圍攻他，他就算把嘴皮說破也沒有人聽。

更何況，媒體比起符合情理和邏輯的反駁，他們更愛有熱度、有流量、有看點的說辭。

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他們便想到了自己——一位才被擠下票房冠軍之位的前輩（後輩？）。

梁敏對此銳評：“他們只是想借此激怒你，你年輕氣盛但凡說出一句不滿來，明日乃至下週的頭版頭條都有著落。”

話落，她又補了句發自內心的吐槽，“怎麼各個都當你這麼好欺負？他們有沒有長腦子啊。”

這回輪到林無攸幽幽看她，“梁製片，你對我有意見可以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不要在背後誣陷人。”

“哈？”梁敏驚愕。

林無攸理不直氣也壯：“我或許不好欺負，但一定他們找到的最好捏的軟柿子！從這個角度來說，那群記者肯定長腦子了。”

梁敏沒有控制住，翻了個明明白白的白眼。

好捏的軟柿子？某些人對自身一點正確的認知都沒有！

表面是不爭不搶的君子，實際上關鍵性的利益一分都沒有少，甚至還因為“不爭搶”獲得了更多的偏愛和資源傾斜。

每次想到外界對林無攸的評價，梁的敏都得反省個三分鐘，問問自身為什麼沒有他的手腕。

但凡學到一點，何至於在學校光跑腿就跑了四五年啊！

恐怖如斯的傢伙！

“導演，你究竟打算怎麼搞定這群人？”梁敏必須宣告，“我跑了四趟派出所、五趟社群，顯然他們對於記者這類玩意沒有任何應對措施，只能保證我們派人驅趕他們不會出手阻攔，但驅趕肯定會帶來媒體的惡評。”

“這種承諾夠用了。”林無攸輕笑聲。

很快，梁敏便明白林無攸口中的“夠用”是什麼，他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群黑衣壯漢，他們圍著劇組巡邏，見到記者後並不出聲驅趕，只是如同幽靈般跟在對方身後，直到對方被嚇退。

如果有記者跑來反應受到威脅，又會有工作人員滿臉無辜地反問：“什麼大漢？我們劇組沒有請過保安。”

記者們要是出聲詢問大漢們，他們也是類似的說辭：“我們只是在附近散步，這又挨著你們什麼事了？”

記者們今日只得無奈退敗，明日或後日再想騷擾招數。

林無攸不給他們留任何機會，直接在午休時間邀請卓威來劇組。

既然必須要採訪，那就將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裡。

卓威接到邀請的時候很驚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無攸最近有多受歡迎，同行前仆後繼地往前衝，企圖從他口中撬出一絲半點的爆炸新聞。

他也很想衝上去採訪，卻在慎重考慮後沒有行動。

才升上主編之位，與其冒險求進，不如穩妥行事。

畢竟你不動，別人頂多指責你“求穩”；你要是亂動，別人抓到把柄，肯定會藉此大做文章。

再次見面，卓威不再是無名小卒，林無攸卻仍然風頭大盛，他忍不住感慨：“林導，都說小紅靠捧，大紅靠命。您的命當真不錯。”

林無攸失笑。

他要是命好，何苦在這裡苦哈哈地幹活？

早就做富貴閒人去嘍！

他也不跟卓威繞圈子，直接切入本次主題。

“我寫了一份關於《大腕》影評，想發表在《每日新報》上，卓主編願不願意行個方便？”

“我當然願意，這可是獨家新聞。”卓威接過他送來的信封，展開後匆匆閱讀，詫異萬分地抬頭，“您這評價……”

林無攸：“有什麼問題？”

卓威反手扣下信封，靜了片刻後真心實意地勸：“我知道您是個好人，但娛樂圈很亂，林導凡事還是多長個心眼，別把旁人想得太好了。”

進門送茶點的梁敏愣住，然後微不可察地嘆口氣。

又一個被林無攸表象糊弄住的傻瓜，看來以後會有更多無知的小白鼠被誤導。

嘖，虧這人還是個記者呢，怎麼就看不透某些人風輕雲淡外表下隱藏的詭譎呢？！

所以，在之後領著卓威參觀劇組住並採訪各位演員的路上，她一直在試圖提醒，可只換來卓威無可奈何地澄清。

“梁製片，您用不著試探，我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麼節操，但不會無恥到傷害救命恩人！停下這些無用的手段吧。”

梁敏被氣笑了。

好，是她枉做好人，就這麼一直被林無攸騙下去吧！

希望他這輩子不會意識到林無攸有多可怕！

……

幾天後，燕京，馮曉剛家。

他將報紙狠狠往茶几上一摔，“啪嗒”捲起來的報紙散開，露出醒目的頭版標題——爛到近乎髮指的《大腕》，馮曉剛還剩多少藝德？！

“這群影評人簡直是瘋了！罵我已經罵了快半個月，他們不嫌累嗎？不嫌筆桿子酸嗎？”

徐凡覷眼報紙的頭版名稱，邊出手疊起，邊出聲議論：“這回罵得還挺輕，只是說你沒有藝德，上回可是直接勸你退出導演圈，免得浪費圈內資源。”

馮曉剛更加生氣，扯著一口黃牙呲開，“你就別火上澆油了！聽他們罵你男人，你倒是挺開心呀？！”

徐凡被罵之後不覺惱怒，反而繞到他旁邊，雙臂柔柔一繞，跟個美人蛇似的纏住丈夫。

她用手摩挲馮曉剛的左耳，溫聲細語地勸：“老馮，你上什麼火？這種問題該交給大小王去處理，他們才是最該著急影片票房的人。”

哪料，馮曉剛冷嗤聲：“大小王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