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身退之,天之道也。
薛潘也真的覺得這四老爺說的沒錯。
賈雨村也不可信,信誰都不如信自己。
做人,怎麼能總指望別人了?
起身搖了搖頭,薛潘終於對這群貨完全失望了。
“讓我怎麼說你們好呢,挺大個人了,怎麼如那稚童一般。你們把自己安身立面的希望,寄託於別人是不是好人,是不是過於天真了。”
賈雨村能不能指望的上,根本就不該是一個家族該考慮的事。
尤其是一個傳了四代的大家族。
薛潘溜達了幾步,在這幾位老爺的身邊挨個路過了一下,手指頭也不閒著,對著這幾位的腦門就是一頓指點。
“指望別人能幫你的時候,先想想自己有什麼,什麼都沒有,那指望誰能指望的上啊?”
自身沒實力,再有好大哥拉吧你,你也起不來。何況人生的機遇就這麼一兩次,錯過就錯過了。
“啊!”
這是薛家從沒想過薛潘所說的問題。
這群菟絲花自帶需要依附於其他人才能生活的特質。
“那咱們????”
被薛潘忽悠住的眾人,想聽聽這位好大侄兒的意見。
“這賈大人咱們到底該怎麼面對啊?”
薛潘卻起身,沒再往下和他們研究。
這點事還不懂嗎?咱家除了有錢還有啥?
可惜,這話不能明說,明說圈錢的意思就太明顯了。
於是,薛潘看了看天。
夏日夜短,這天也快放亮了。
不再和薛家眾人就這個問題糾結,薛潘道了句。
“行了,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咱們早去早回,先去這金陵府衙裡見見賈大人;我這岳父老泰山是不是靠譜,你們自己品。”
折騰到現在,薛潘都困了。
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他就往外走。
“橋我給你們搭了,路我給你們平了,往後薛家能不能行,就看你們了。”
其實拘了這些人這麼久,薛潘還有別的心思。
那就是想看看薛家還有什麼別的人脈不。
一晚上的時間,足夠事情發酵了。
若薛家還有後手,不可能一點動靜沒有。
可是到了現在,也沒見到有人來過問薛家的事,薛潘知道,薛家是真沒人了,今晚賈雨村也是真上心了。
往外走的薛潘對著薛三使了個眼色。
薛三一看明白自己該幹嘛了。
“行了,眾位老爺起身吧。”
既然薛潘要走,那他們自己得跟著去看看。
小孩子看人還是不準,他們也準備會會這賈雨村。
只是,那二老爺還不覺景呢,聞言立刻做主安排上了。
“好好好!來人啊,備轎!”
薛家的下人還真習慣性這吩咐,立刻配合。
“是!”
然後就有人往外跑,去張羅這轎子的事。
只是這下人才抬腳就走不動了。
那薛三也是真不拿這些老爺當人啊。
咣噹一腳,就給了那發號施令的薛二老爺屁股一下,嘴裡還不乾不淨的。
“你個老東西,還做上主了?不知道這是誰家啊!”
沒下去的薛家下人,看到這一幕,這才想起來,原來這是紫薇舍人府啊。
可惜,有點晚了。
現在他們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了。
而那薛家二老爺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麼說的好好的,又動手啊。
自家這侄子真的是陰晴不定啊,不是個穩當的。
自打薛家老爺子死了,這薛家眾位老爺就沒受過這個委屈。
哥哥當家,在薛家誰敢動他們一手指頭啊!
誰想到,老了老了,被一個後生這麼安排,讓一鄉下村夫給打了。
這一腳精神上的打擊,比那肉體上的傷害還嚴重。
氣的那二老爺叫喚道。
“蟠兒!!!”
他想讓自己的大侄子為自己做主。
薛潘也煩他,怕說出什麼不好聽讓事情更難堪,於是打斷道。
“行了,走幾步吧,這點苦都吃不了,往後怎麼幫聖上做事啊。”
說完也不理二老爺,而是對薛家的下人吩咐道。
“準備個五人抬的轎子,四個雜役。”
這是七品官的規格,四個轎伕抬轎,一個跟隨,四個雜役開路。
這轎子可不是給二老爺準備的,而是給後堂的人準備的。
想明白薛家到底是誰的薛家的下人們,聽到薛潘的吩咐那是一鬨而散。
有那在薛姨娘身邊伺候的,自覺有幾分體面,又見了今晚薛潘把薛家中位老爺收拾的服帖的,立刻跳反表現道。
“大爺放心,我這就下去安排。”
“五人的轎子怎麼能夠。我這就把咱們紫薇舍人的輿轎收拾出來,定然不落了大爺出門的威風。”
他以為薛潘要坐轎呢。
薛家下人的舉動,讓薛潘眉頭更皺了。
怎麼下人到了一定程度,都開始打著為主人好的幌子,替主人做主了啊。
賈家如此,薛家也是如此。
這讓薛潘想到了上輩子好大哥,曾經遇到的問題。
這好大哥有個習慣,就是保姆用個一年半載,不論多順手,都會換了。
薛潘自然好奇,就問好大哥。
“這是為什麼啊?明明那徐姨和你家相處的不錯,幹嘛辭退人家啊。”
那好大哥說了一番薛潘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用到的道理,卻不想這個道理在這有用了。
好大哥說。
“蟠啊!你覺得大哥行,那是因為你跟著大哥在外面混,見的都是大哥叱吒風雲,風光無限的一面。”
“而家裡的保姆呢,見的都是哥回家的時候,在家過日子的一面。”
“這過日子,難免有那雞毛蒜皮,雞飛狗跳的時候。保姆見到的我,都是工作後的疲憊,夫妻吵架的狼狽和為了孩子前途的低三下四。”
“時間久了,保姆人品再好,也就失了敬畏了;萬一碰到的是人品不好的,可能就開始一點點的瞧不起你了。”
“這都是血的教訓啊!“
那時候,薛潘也沒配有保姆,自然感受不到這裡面的差別。
可現在,看薛家人行事,以及賈家那些老太太身邊的奴才都比主子有體面的樣子,薛潘深刻的明白,這話的份量了。
下人這東西,就不能對他們太好,必須得時刻緊著皮子。
等到他們都開始替主子當家了,也就是家族開始失去控制力的時候了。
往大了說,就是文官勢大的時候,也是皇權衰落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