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視線看向遠處,似乎是陷入了回憶裡。
“我常常被打得滿身是傷,在冬日裡被罰出去跪著。”
“我總以為,我是活不到及笄之日的。”
蕭鐸神色微變,他第一次聽蘇瑾月提起從前的事,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蘇瑾月的聲音,卻平淡得像是在講另一個人的故事。
過去太過遙遠,兩世重疊就連蘇瑾月自己都忘了當年的苦楚。
“那是一年冬日,我被冤枉偷了錢銀,被家主打了一頓,扔了出去。”
“那一頓打得我遍體鱗傷,又是冬日剛落過雪,最冷的時候,我趴在門外求饒,認錯。”
蘇瑾月搖了搖頭,“裡面卻無一人給我開門,願意讓我回去。”
“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出來,以為自己就要凍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被大雪覆蓋後,沒人會發現我死在這裡。”
“我那時又痛又冷又餓,走了不知道多久,昏死在了雪地中,我以為我是必死無疑,卻在醒來之後,見到了一個人。”
蘇瑾月這時才抬頭看向慕澤,“就是你的師父,也是我家老頭兒。”
“我那時候就身處無極閣中,我身上的傷也都是被他治好的,我那時候就留在了無極閣中。”
“再後來,老頭教了我醫術,也教了我許多東西,我舅舅來叫我尋回京城了,那個令牌是臨走之前,他給我的。”
蘇瑾月對慕澤道:“不是我不想讓你見他,是老頭他不想讓你們見他。”
“無極閣這個地方,就算我知道在哪,我也找不到,我可以帶你去我知道的位置,但我想如果小老頭不想見你,我們是找不到那個地方的。”
慕澤沉默了半晌,還開口問道:“你走之前,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好?”
蘇瑾月笑了起來,“小老頭的身體向來健朗,自然是好得很,我們經常通訊的,你不用擔心他的身體。”
“蘇小姐,你真是太過於聰明,不知道該讓我如何是好。”
慕澤道:“逍遙樓的訊息向來靈通,你和師父聯絡,我們竟然一點訊息都沒有。”
直到這個時候,蘇瑾月才勾唇笑起來,“逍遙樓是小老頭一手建立的,如果能讓你們知道我們的聯絡,那豈不是讓小老頭太沒面子了?”
慕澤一聽,怔了片刻,隨即失笑搖頭:“你說得倒也有理。師父行事一向如此,倒是我這徒弟多心了。”
蕭鐸始終未插話,但他的目光一直留意著蘇瑾月的神情。
此時見她笑意中帶著幾分調侃與從容,他心中也略感放鬆。
慕澤將茶盞推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在思索什麼。
“若師父真的不願現身,我等也只能隨他的意願,但蘇小姐,若你能有機會與他再度通訊,能否請你轉告一句,慕澤與姐姐,永遠在等他回來。”
蘇瑾月神情柔和了幾分,“我會的,若有機會再見小老頭,我一定會把你們的心意帶到。”
慕澤輕嘆一聲,面露感激之色,“如此,便多謝了。”
片刻後,慕澤似乎察覺氣氛有些凝滯,便轉移話題道:“蕭將軍,聽聞最近有不少人盯著將軍府周圍,似乎暗藏不軌之心,將軍府是否已派人處理此事?”
蕭鐸眉頭微挑,聲音低沉:“果然是慕樓主訊息靈通。”
“不瞞你說,此事本只有我和太子殿下知道,如今連你都知道了,看來這訊息是要傳開了?”
慕澤聞言,爽朗一笑:“我們逍遙樓乾的是倒賣訊息的買賣,不過若有需要,逍遙樓也樂意為將軍排憂解難。”
蕭鐸聞言笑著搖了搖頭,“多謝樓主好意,但蕭鐸自有安排,不必多費心。”
慕澤也未多勸,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京城暗流湧動,二位還是多加小心。”
話音剛落,樓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黑衣侍從匆匆推門而入,低聲道:“樓主,京城東郊發現了異動,有人意圖偷運軍械。”
慕澤神色一變,轉頭看向蕭鐸,“蕭將軍,看來我的訊息,你還是用得上的。”
蕭鐸眸中一寒,“多謝樓主提醒。我會立即安排查探此事。”
“若需要人手,儘管開口。”
“多謝慕樓主。暫時還不需要,我會慎重處理。”
蘇瑾月見狀,微微點頭,“慕澤,你的提醒已足夠,此事非同小可,我與蕭鐸不會掉以輕心。”
慕澤點了點頭,“那就祝二位一切順利。若有變數,隨時來找我。”
兩人起身告辭,慕澤親自將他們送至門外。
走出逍遙樓時,京城的夜風冷冽,但蘇瑾月的眼神卻比夜色更深邃。
“原來你還有這個事瞞著我,我還以為當真能陪我休息一段時日呢。”蘇瑾月低聲說道。
蕭鐸拉住她的手,“我並非有心要瞞你,只是這件事,陛下不希望太多人知曉,我也不想你煩憂。”
蘇瑾月抬眼望著他,嘴角微揚,“你護著我,我也護著你,我知道你的難處,自然是不會同你生氣的。”
兩人對視一笑,走向停在遠處的馬車。
就在此時,身後街角的暗處,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們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那人輕聲低喃:“蕭鐸!蘇瑾月,你們兩個別想安生過日子!”
馬車搖晃,蘇瑾月坐在馬車上向蕭鐸問道:“既然此事我已經知道了,你便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宮變一事之後,太子殿下的人暗中查到,國庫中的軍械少了許多,此時並未張揚,只是命我暗中調查。”
蕭鐸眉頭微微蹙起,“近些時日來,將軍府又被莫名的人監視,估計和盜用軍械的是同一個人。”
蘇瑾月立刻道:“能夠盜出軍械,而不被察覺的,除了宮中的錦衣衛,刑部的那些人也值得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