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上山下山
獨孤修文朝他望了望,問道:“你幾歲?”
無心說道:“八歲。你呢?”
獨孤修文道:“那我比你小,我今年七歲。那我應該叫你哥哥,無心哥哥。”
無心也叫道:“修文弟弟。”如此一來,這一對兄弟二人,便在這峰頂的殿後,玩耍了起來。
當楊傑、焦蹈二人進來叫喚修文的時候,他們二人,還在一起玩耍。可是,當他們知道,馬上就要離別時,卻是依依不捨。
你怎麼也不會想到,孩子間的感情,竟是如此也單純,如此也親近。
你更加難以想象的是,孩子間友誼的建立,竟是那麼地簡單,遠沒有世俗之人的複雜、圓滑。
修文不捨地向無心辭別,說道:“以後,我上山來看你!你可別把我給忘記了!”
無心說道:“好的。我一定不會忘記。”楊傑也道別了莫言道長,三人另取一道下山。
“下山不累上山累,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是楊傑教給獨孤修文的登山經驗。
獨孤修文接著說道:“爺爺,我今天,還學懂了另一句話。”
楊傑問道:“什麼話?”
修文說道:“飽漢不知餓漢飢。這是我跟無心學到的知識。無心他無父無母,曾經還當過乞丐要過飯。可是,他卻比我懂事多了。我那天惹隨爺爺生氣,我還嫌棄飯菜不好吃。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
楊傑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過後不犯,便是良人。”
當三人從山間下來,走進屋室的時候,此時已經到了日入酉時。
三人與其他五位,同食了晚餐。邊吃邊問,修文遊玩得怎麼樣。
這一餐的伙食,也並沒有什麼特殊,仍是三樣小菜、一碟清湯。但是,獨孤修文卻吃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厭惡之感。
獨孤修文一邊應和眾師父的話語,一邊吃飯,竟將那碗中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一粒不剩。昨日與那個小道童無心的談話,他已銘記於心。
待修文洗完了澡之後,修文便取了紙筆,按楊傑之前的吩咐,書寫文章。
修文首先問道:“爺爺,你之前說,回家時會跟我說,當年與蘇東坡對和的詩的。你現在寫給我看看啊?”
楊傑知道他求知心切,鋪平了書紙,執筆書寫了起來。只見他在那宣紙之上,小楷寫出了上下兩部分詩句,一上一下,正好對應。
上首的詩句是:
“籃輿西出登山門,嘉與我友尋仙村。
丹青明滅風篁嶺,環佩空響桃花源。
前朝欲上已蠟屐,黑雲白雨如傾盆。
今晨積霧卷千里,豈畏觸熱生病根。
在家頭陀無為子,久與青山為弟昆。
孤峰盡處亦何有,西湖鏡天江抹坤。
臨高揮手謝好住,清風萬壑傳其言。
風迴響答君聽取,我亦到處隨君軒。”
由右至左,豎排楷體,共分八列。
下首的詩句是:
“雲濤湧開滄海門,鼓鼙萬疊鳴江村。
仙翁引我峰頂望,耳目震駭難窮源。
黃金鑄鯨為酒樽,桂漿透徹冰雪盆。
吳歌楚舞屏不用,夾道青玉排雲根。
經綸事業重家世,習聞父子今季昆。
九丹煉就鼎灶溫,刀圭足以齊乾坤。
我行欲別湖山去,為我索筆書長言。
照乘不假明月珠,自有光焰生軺軒。”
與前詩格式相仿。
楊傑寫罷,又在那上首詩句的最左端,新增寫了“蘇軾”二字,接著說道:“上面的這一首詩,是大鬍子作的。下面這一首呢,是我當時,根據他的詩對和的。
我至今還記得,當年他給我送別餞行的情形。哈哈,你先看一看,發現其中有什麼特別之處?”
獨孤修文早已注意,他書寫每一個字,又再向這兩首詩,看了看道:“我知道了。這兩首詩的每一句話,最後一個字,都完全相同。你看這,‘村源盆根、昆坤言軒’這八個字,是一樣的。”
楊傑笑道:“不錯。就是這個。看來,你懂了一部分。”
這時候,焦蹈與焦炳走了過來,問道:“在做什麼呢?這麼用心?”
修文連忙道:“兩位伯父,楊爺爺正在教我,蘇軾與爺爺以前對和的詩呢。你們也來看一下,這是不是很奇特?”
焦氏兄弟湊了過來,往前一看,不禁有點失望。
焦炳不屑地道:“就是這個?”
修文道:“對呀?二伯父,你看,這最後一個字,兩首詩都一模一樣呢!還真有趣呢!”
焦炳笑道:“這有什麼稀奇的,對詩,本來就這樣,這是規則嘛。沒有什麼了不起!”
楊傑笑道:“你當然覺得沒什麼了不起了。這些規則,你都知道,可是,修文不知道啊,我要教他。”
焦炳只是點了點頭,與焦蹈一起,站在一旁不說話。
忽然間,楊傑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道:“兩位小焦先生啊,這詩裡面,還有個大秘密,看你們能不能發現?”
無錯書吧焦炳問道:“什麼秘密”
焦蹈問道:“是哪首詩?”
楊傑笑道:“你們看了再說,看你們能不能看得出來?”
焦氏兄弟加上獨孤修文三人,六隻眼睛都盯著那紙上的字跡觀看,卻始終觀摩不透。過了好一會,焦炳突然說道:“你不會是說,還有一個‘門’字,也相同吧?”
楊傑笑道:“當然不會這麼簡單。蘇軾他天縱奇才,如果只是這樣,你也就太小看他了吧?不過呢,與這個‘門’字,倒也是有點關係的,自門為始。
我先給你們一個提示,諧音法,你們先思考一下吧!我可想先去泡杯茶喝!”
說話間,楊傑已經走開了。三人兩大一小,都在思考著,可是過了許久,三人還是沒有想出來。
當楊傑執了一個茶壺與三隻茶碗進來的時候,楊傑問道:“要不要,先來杯茶喝,接著再想?”
焦炳急道:“楊老,你是不是在開我的玩笑?這裡面,哪有什麼秘密?我是真的想不到,你還是說了吧?”
楊傑笑道:“與蘇軾對詩,你想佔他便宜,天底下,哪有那麼簡單的事?這詩裡面,確實有個秘密部分。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哈哈。”
焦炳笑道:“我只是一般人,所以我就沒看出來。大哥,你看出來了嗎?”
焦蹈也是搖頭,道:“沒有。”
修文問道:“楊爺爺,到底是什麼?你快說吧!”
楊傑並沒有回答,只是提筆,在那兩首詩上,各橫畫了一筆,然後又動筆寫道:“莫念字裡只有諸取;莫忘針用是文去諸。”
楊傑說道:“諧音法。這下知道了吧?”
焦炳見那橫筆畫過的兩部分,分別是“門嶺屐裡子有住取”與“門望樽用世溫去珠”,也的確與這兩句話諧音。
焦炳不住點頭,但卻仍然問道:“可是,這兩句話,又有什麼用意呢?”
楊傑笑道:“這是蘇軾在考我呢。他說,‘莫念字裡,只有諸取’,是叫我不要只光看詩句的文字表面,要諸取其意。我當時也思索了好久,終於也回對他一句‘莫忘針用,是文去諸’。”
焦蹈問道:“楊老,那你這句話,又是什麼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