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是將這杜二帶到縣衙,交由各位大人懲處。”
聽到張義的這句話,李元芳和狄仁傑兩人也是對視了一眼。
說實話,他們二人之前也是沒有想到,在將杜二放回去之後,薛青麟不但是沒有帶人前來鬧事,反倒是將杜二拱手送入縣衙之中。
如此看來,薛青麟的身邊自然是有著高人在為他指點,而這個高人基本上可以確認就是面前這個看起來雖然無比的恭敬但卻又是十分從容的平南侯府師爺張義。
對於李元芳來說,若是薛青麟真的此番率人二話不說的衝入縣衙之中,並且還大打出手,那麼他身上必然就要揹著一條重罪。
即便薛青麟是平南侯,可真要到了問罪的時候,光是這一條便是會讓他十分的頭疼。
“杜二?”
“本官記得一個多時辰之前,杜二可是說自己什麼罪都沒有,為何這會兒又是將他送入縣衙之中?”
陳齊的這番明知故問,張義聽後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眼神看向了一旁跪倒在地的杜二。
睜開雙眼的杜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一咬牙便是對陳齊說道: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速死。”
說完這句話之後,杜二便是閉上了雙眼。
聽到杜二這句話的陳齊和林永忠皆是一愣。
這麼一看,顯然杜二是被當做替罪羊推了出來,準備一個人扛下所有的事情。
但是這其實對他們而言並不是一個什麼好訊息。
杜二扛下了所有事,這就意味著再想要將那些事牽扯到薛青麟的身上便是會十分的困難。
一旦杜二一口咬死所有事都是自己做的,那麼他們在沒有掌握實證的情況下其實也是很難去揪出薛青麟這雙幕後的黑手。
林永忠和陳齊二人,此時都是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一旁的李元芳,然而後者卻是無比的悠閒,神情之中更是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意外之色。
無錯書吧顯然,這一切都是在李元芳的預料之中。
在等待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有見到薛青麟帶人闖進來之後,李元芳心裡已經是猜想是不是有人勸住了薛青麟,讓其不要莽撞行事。
而當底下的人稟報說平南侯府的師爺張義帶著杜二到了縣衙之後,李元芳便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對於李元芳而言,如此一來的話雖然案子更加的複雜化,並且與平南侯府尤其是薛青麟的第一波碰撞並沒有能夠拿到對方什麼比較大的把柄,但是收穫卻也並不是沒有。
這一番試探下來,便是可以得知薛青麟對這個張義可以說是十分的信任,而且也是知道薛青麟現在已經是成了驚弓之鳥,想要輕易的從他身上找到什麼破綻其實是比較困難的。
更為重要的是,現在已經是知道了薛青麟與揚州案有所關聯,那麼在知道了這一點之後他們之後的每一步行動都必須越發的小心謹慎。
一旦行差踏錯,不但有可能無法去一步步拿到薛青麟的罪證,甚至是有可能反受其害。
“老先生,元芳,您二位看?”
對林永忠和陳齊二人而言,他們此時就想要將這個殺千刀的杜二就地正法,明正典刑。
但冷靜之後他們也是明白,殺掉一個杜二其實並不會解決什麼問題,所以兩人還是想知道李元芳和狄仁傑二人的想法。
“先將此人關入大牢之中,等候發落吧。”
狄仁傑此言一出,張義的眼神之中明顯是微微一閃。
對於張義神情之中發生的極其微妙的變化,其他人可能是難以發現,卻是根本不可能逃過李元芳的雙眼。
他很清楚,張義之所以神情微變,很有可能是因為張義以為將杜二送入縣衙之後,他們便是直接會將杜二處死。
然而,如今狄仁傑說要將杜二關入大牢之中,等候發落,那麼杜二不死的話就無法完全避免再出現什麼變故。
李元芳能夠想到,杜二這副絕望的神情一定是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必死之人,而且平南侯府的薛青麟一定是給杜二說了什麼讓他無法拒絕的事,讓他現在已經是心如死灰,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狄仁傑並沒有處死杜二,甚至是第一時間都未曾去治杜二的罪,這顯然是最明智的做法。
此時的薛青麟,必然是想著杜二死的是越快越好。
可若是他知道杜二並沒有被殺,甚至是都沒有對杜二進行問罪,那麼薛青麟必然是會再度陷入到慌張之中。
如此兵不血刃的便是能夠將薛青麟的應對之法破解,這顯然便是最為明智的做法。
“好了,你先下去吧。”
林永忠揮了揮手,便是示意張義可以離開了。
張義也是沒有多說一句話,躬身行禮之後便是離開了正廳。
在張義走後,李元芳和狄仁傑便是對視一眼的笑道:
“欲蓋彌彰。”
雖然薛青麟比他們所有人此番應對的都更加的明智,但這到底還是解決不了什麼實際的問題。
尤其是對於李元芳和狄仁傑他們二人而言,既然之前無論是從杜二的身上還是從目前所掌握的薛青麟的那些資訊之中已經是得到了不少的線索,那麼他們就絕不可能善罷甘休,必然是會順著這些線索繼續的往下去進行追查。
“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事呢?”
說實話,對於陳齊而言這一番與平南侯府的碰撞下來其實也是沒有能夠取得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這對於他而言是有一些擔憂的。
誰都知道平南侯府的勢力十分的強大,此時的他們又是完全處於明面之上,那麼一旦在暗處的薛青麟對他們動手,陳齊也是有些擔憂。
雖然李元芳所展現出來的武功稱之為驚世駭俗也不為過,但畢竟李元芳也只有一個人。
若是對方率眾暗地裡下手,陳齊其實心裡也沒有把握他們究竟能不能夠應付的了。
“按兵不動即可。”
李元芳此言一出,陳齊和林永忠心中也是有些不解。
在他們看來,現在既然是已經打草驚蛇,驚動到了薛青麟,那麼肯定是要在短時間之內拿到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按兵不動,在他們二人看來其實和坐以待斃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既然李元芳已經是這麼說了,他們自然也不會去進行反駁。
畢竟雖然他們二人主政昌隆縣,但在應對平南侯府以及薛青麟這件事上還是李元芳和狄仁傑二人佔據了主導。
“兩位大人,既然今日之事已經是暫時告一段落,那我們也是先回去了。”
“之後若是有什麼情況,我們隨時來與二位進行商議。”
李元芳站起身來,林永忠和陳齊二人也是連忙起身。
“元芳,老先生,若是方便的話您二位就在縣衙的館驛之中住下吧,如此一來的話我們也是能夠隨時保持聯絡。”
林永忠開口說出這番話之後,一旁的陳齊也是連連點頭。
他們二人之所以有這個請求,其實更多的還是有些擔心李元芳和狄仁傑二人不在縣衙的時候薛青麟可能會突然闖進來。
若是李元芳不在縣衙,就連原本縣衙之中管著一眾武官的半步化勁的唯一高手也是不見了蹤跡。
林永忠和陳齊都不敢想,若是薛青麟真是帶著人衝進來他們該如何應對。
李元芳也是明白林永忠這番話的內在深意是什麼,當下便是看了一眼狄仁傑,見後者也是微微點頭,於是便是笑道:
“大人所言不差,既然如此我們便叨擾了。”
在縣衙的館驛之中住下之後,曾泰也是與李元芳和狄仁傑二人告辭。
曾泰原本就是去揚州上任的途中專程繞道而行來到了錦州,待了這麼幾日之後現在的時間也已經是十分的緊張。
對於曾泰而言,他一個新官上任,所任之職又並不是封疆大吏的刺史,甚至都不是司馬之位,所以自然不能夠一上任就遲期。
臨行之際,狄仁傑也是對曾泰叮囑道:
“曾泰,方才在縣衙之中你也聽到了,揚州邗溝渠段的鹽船傾覆一案可以說已經是持續了很久的時間,拋開薛青麟與此案很有可能有所牽連先不談,為了民生民計,也必須是將這件事徹查到底。”
“我和元芳在神都之時,便是翻閱到了邗溝江淮鹽鐵轉運使鹽船屢次傾覆之案,只是當時我還並沒有想太多。”
“如今看來,此案或許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聽到狄仁傑的話,曾泰便是言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鹽船傾覆有可能是人為所致?”
剛才在縣衙的時候,李元芳和狄仁傑的言語之中無不透露出鹽船傾覆可能不是偶然,再加上陳齊又提到了薛青麟在私下販鹽。
將這些聯絡在一起的話,其實就不難得出一個結論,江淮鹽鐵轉運使的運鹽船有可能並不是像公文中所說的那樣是觸礁亦或者遇到大風浪而沉落,這其中或許便是有人精心設計,有意而為之。
李元芳接過話來,便是言道:
“從現在所掌握的這些線索來看,並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曾兄,你到了揚州之後,明面上最好是不要調查此事,因為一旦此事的確是人為而致,那麼這其中巨大的利益很有可能便是會牽扯到揚州官場那些高官。”
“你初到揚州立足未穩,對於那裡的情況都不瞭解,況且你也不是大權在握,若是有人對你出手的話你很有可能應付不過來。”
“此事即便是要徹查也是需要從長計議,你可以先從揚州的鹽價入手,至於調查鹽船傾覆一案,我的建議是多聽多看,而不要去主動詢問這件事。”
李元芳的這番話說完之後,別說是曾泰,就連狄仁傑也是微微一怔。
在李元芳說出這一切之前,其實狄仁傑還並沒有想到這其中可能存在的暗流湧動和兇險。
李元芳這麼一說,他才反應過來這件事其實遠比他所想的要複雜的多。
要知道鹽可是一個巨大的利益存在,而江淮鹽鐵轉運使傾覆的鹽船所運送的鹽的數量更是驚人。
若是鹽船傾覆真的是人為而致,那麼這其中的利益更是無比巨大。
辦了這麼多的案子,狄仁傑自然是清楚在巨大的利益之中,往往存在著官商勾結,甚至官府會和一些江湖上的勢力勾結在一起。
那麼若真是這樣,曾泰若是公然去調查此事,那麼很有可能便會引起這些人的注意,甚至是會遭到這些人的報復和陷害。
曾泰一個人獨身前往人生地不熟的揚州,身邊其實也是沒有什麼助力,這對於曾泰而言可以說是置身於龍潭虎穴之中。
若此事真的是人為,而曾泰調查此事又被人察覺到,那麼等待他的下場可以說是不言而喻。
在想到這些之後,一時之間曾泰也是感到有些後怕。
他之前也只是覺得自己沒有能夠升任幽州刺史感到有些失落,但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前往揚州之後可能會陷入到這種險境之中。
“沒事元芳,我不怕他們。”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曾泰的眼神之中閃爍著一抹堅定。
在遇到狄仁傑和李元芳之前,雖然曾泰也是一個一心為民的縣官,但是他還是在很多時候會因為對方的勢力強大亦或者事不可為而選擇退讓。
但經歷了幽州案和無頭死屍之案之後,曾泰的心境也是在潛移默化之中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對李元芳和狄仁傑在辦案的過程當中無懼一切的精神而感到欽佩,並且自己現在也想成為他們這樣的人。
說實話,與狄仁傑和李元芳二人再度告別曾泰心中確實是有些不捨,但更多的卻是充滿了衝勁。
他也想要看看,沒有李元芳和狄仁傑的助力,自己是否能夠幹出一番大事來。
“不怕歸不怕,起碼不能白白送命。”
李元芳的話可謂是話糙理不糙,若是沒有能夠調查出個什麼結果就白白送命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最為重要的是,李元芳其實站在上帝視角,雖然也有他不清楚的地方但基本上大局他已然是洞若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