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緩步走上前來,眼神示意虎敬輝停手。
看到這個老年人的一番舉動,躺在地下的林卿之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站在一旁的曾泰,看到李元芳和虎敬輝橫空殺出之後先是一驚,而後看到對方不懼強權,毫不猶豫的出手殺死草菅人命的衙役更是心中大快。
只是讓他覺得無比可惜的是,李元芳突然停手,並沒有一刀殺死這個殺千刀的林卿之。
“老人家,你們是?”
曾泰走到狄仁傑的身前,作禮之後問道。
他怎麼也沒想到,今日救下西鄉村這群可憐的老弱病殘的,不是自己這個四平縣的父母官,而是素未蒙面的幾個普通人。
“我只是個走方的郎中,這兩個是我的兒子。”
“縣令大人,不知這群村民犯了何罪,竟被這般毆殺。”
為官幾十載,狄仁傑亦是見過不少的酷吏,但還從來沒見過如此草菅人命的一縣之丞。
雖未像李元芳和虎敬輝這般表現出無比震怒的神色,但內心早已是憤意難耐。
若不是礙於案情,這會兒他都想一刀砍死麵前這個畜生!
無錯書吧“老人家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西鄉村的村民手持兵械造反,衝進了州城,攻破了大牢,致使許多囚犯逃了出去,那契......”
曾泰話說到一半才發現自己有些失言了,還差點將契丹細作之事說出去。
“手持兵械造反,攻破大牢?”
曾泰聽到狄仁傑這冷笑的問言,再看看這地下跪著的一群老弱婦孺,頓時明白對方覺得這樣的言辭甚是可笑。
這群老弱婦孺,在這世道下想要安然活命便是萬幸,又怎會去造反?又有什麼樣的能力能夠攻破大牢?
“此事是刺史大人親自交代下來,讓我們嚴加查辦。
“勸爾等速速離去,否則到時禍事上身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此時的林卿之也是回緩過來精神,身旁的衙役和捕快將他死死護住,素日跋扈慣了的他明白狄仁傑三人無論如何也不敢殺自己這個七品縣丞,這會兒心中也是有了幾分底氣。
自己搬出刺史之名,恐怕對方立時便被嚇得魂飛魄散。
“依你之言,是幽州刺史授意你這般大刑逼供,濫殺村民?”
“這群逆賊無視國法,膽敢攻破大牢,救走囚犯,還放走了契丹細作,早就是死罪,本丞便是將他們全殺了又如何,誰能治我之罪?”
蠢貨一個!
看到林卿之這副囂張作態,李元芳也是忍不住心裡罵道。
但凡有點腦子,這會兒也知道趕緊收斂。
事已至此還抬出刺史的名號,若是幽州刺史本人知道林卿之打著他的旗號這般行事,這會兒恐怕氣的想罵娘了。
“契丹細作?”
狄仁傑瞬間便從對方的口中捕捉到了極為重要的資訊。
若只是西鄉村村民作亂,恐怕幽州刺史和林卿之也不至於這麼狗急跳牆。
突厥使團被殺,土窯失火,自己遇襲,契丹細作......
聯想到最近發生的幾件大案都與幽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多年辦案的本能告訴自己,這其中很有可能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所有人回縣衙,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再來此地!”
這些村民此時大多又餓又渴,很多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顯然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曾泰一聲令下,所有衙役和捕快臉上皆是露出為難的神色,並沒有就此離去。
他們既怕縣令,卻更怕林卿之。
得罪了曾泰,不過就是被責罰,可要得罪了林卿之,輕則丟官罷職,重則身家性命都沒了。
“大人,這三人有些古怪,今日不如先撤,後面再從長計議。”
“那小子公然殺死衙役,就這麼放過他?”
“對方這般有恃無恐,或許有所背景,不如將這個爛攤子交給縣令大人......”
聽到身旁心腹在耳邊的低聲之言,原本準備和曾泰再起爭執的林卿之也是將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細想之下,這三人確實非同尋常。
一般的平頭百姓,遇到這樣的事情早就躲得遠遠地,唯恐禍事上身。
而這三個人,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面殺死衙役,實在是讓人猜之不透。
想到這,林卿之也是從地下坐起身來,而後看向曾泰。
“縣令大人,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之後,林卿之眼神從狄仁傑,李元芳三人身上一掃而過,而後帶著自己的人馬離去。
“大人,就讓他這麼走了?”
虎敬輝這會兒後槽牙都快要碎了,恨不得把林卿之生撕活剮了。
作為皇帝身邊近臣,他久居神都,從不曾下到民間,哪裡見過這種小官的醜惡嘴臉和行徑。
雖說他因為深愛金木蘭,又無比痛恨武則天,所以這些年忍辱負重替金木蘭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殺了無數人,但他從來不會殘殺無辜百姓。
眼下,看到林卿之竟然這般堂而皇之的就要離去,虎敬輝已然是有些按奈不住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且讓他再蹦躂幾日吧。”
狄仁傑何嘗不想將此人殺了,但對方透露出了很多資訊,而且從他話語之中不難聽出此人與幽州刺史有著不淺的關係。
此時若是動他,必然會打草驚蛇。
倒不如放其回去,而後以觀其變。
“元芳,跟上他,切莫被發現行蹤。”
“是,大人。”
李元芳聽命之後,也是悄無聲息的離去,跟上了尚未走遠的林卿之。
待林卿之離開之後,曾泰吩咐完手下去找些吃食和水以及治傷的藥,而後便對著狄仁傑重重鞠了一躬。
“老人家,曾泰無用,竟是不能護佑治下百姓周全,真是枉為縣官。”
“今日若不是您的兒子出手,恐怕這西鄉村真是要血流成河了。”
曾幾何時,曾泰也是躊躇滿志,想要憑藉自己腹中之書,腦中之智,建立不世功名。
然而現實卻是讓他心灰意冷。
只因上頭無人,又不願妥協和那些官宦同流合汙,魚肉百姓。
他堂堂一個狀元,竟是在偏僻小縣做了近十年的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