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好隊長壞隊長

刻好名字，威克李朝著靈龕拜了三拜。

他自認為自己並不是小乖臆想中的那種‘壞隊長’。

因為在暗黑西遊開始時，趙四提議把所有新人做掉，威克李沒有答應，但也沒有反對——從過去到現在，始終如此。

威克李對自己的隊員，從沒有主觀上的惡意，或者說，他沒有親手做掉過誰。

但是他冷眼旁觀，默許事情按照本來的樣子發展。

就像在暗黑西遊前面那場，F2小隊損失慘重，可最終還是有兩個資深者倖存下來了。

損失慘重的主要原因，是隊長不出手，否則，在⑦★以下的世界，還真沒有什麼能對F2小隊構成威脅。

次要原因，是兩個資深者做了‘類似做掉隊友’的事情，他們將隊友當做炮灰，保證自己的生存。

簡單說，威克李拒絕為隊友提供幫助，但也不會害他們。

這似乎，是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

但威克李，堅信這麼一條真理：

他人，即地獄。

——無論對於一支隊伍，還是整個無限世界，這都是不二真理。

…………

“隊長！你回來了！”

威克李聽到一聲驚喜的呼喚，回頭一看，那是個一米多高的智慧機器人。

兩個輪子，方方的腦袋，顯示屏上生動的簡筆畫表情：

(*^▽^*)

看上去怪可愛的。

她叫做‘方腦殼’，是過去F2小隊中某個機械大師的造物，在那個人陣亡後，他的造物作為道具保留了下來。

因為有超高的智慧，方腦殼已經擁有了自我意識，某種意義上，可以算作F2小隊的第十三人。

威克李將她留在了這裡，守衛與維護整個招魂宗，這麼說吧，她，就是F2小隊的智慧管家。

“哦，是方腦殼啊。”威克李輕輕應了一聲。

“這是新的隊友嗎？”方腦殼指著靈龕上的新牌位道。

威克李看了她一眼：“明知故問。”

方腦殼的系統與整個F2小隊主神空間連在了一起，如果將主神空間視為一個應用程式，那麼方腦殼就是F2小隊基於該程式開發的，功能極為強大與全面的輔助外掛。

威克李知道的，她都知道。

因為她可以監測除了隊員私人房間裡的一切——事實上，她也可以被帶進無限世界，提供一些輔助功能，比如小乖想要的精神控制者的部分功能，就可以由她來提供。

但目前F2小隊沒有能夠維護她的成員，再加上威克李主觀上也不想讓隊員知道她的存在，所以，無限世界裡發生的事情，她不知情，因為缺少了‘資料錄入’。

“我需要你幫我分析一下實力評級。”威克李說。

“好的，隊長。”

威克李取出一塊晶石，貼在自己的腦門上。

這是個記憶提取道具，可以錄入使用者的記憶，將暗黑西遊的記憶錄入後，他將晶石交給方腦殼，後者將其插入自己腹部的插槽，幾分鐘後，得出了結論：

“無損完美通關，但是沒有獎勵，隊長，整體的隊伍實力評級，恐怕已經越過了安全閾值，我認為現在的隊伍評價，應該在★★★★到★★★★★之間。”

主神是沒有官方的隊伍評價與個人實力評價這種說法的。

所謂的幾星隊伍，幾星輪迴者，是輪迴者們透過總結經驗而制定出的一套標準，是外掛的附屬功能。

那麼，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呢？

從個人實力來說，剛進入無限世界，或是度過了1到2場，身價在1000積分左右，強化程度不算高的輪迴者，都可以視為新人。

再往上的★★和★★★輪迴者，其實都差不多，是「新人」。

從★★★★開始，情況變得不一樣，★★★★的身價門檻是8000，這意味著輪迴者在低武世界中已經是超人，而在高武世界，有做路人甲的資格，是一個成熟的輪迴者了，是真正意義上的「資深者」。

趙四和王明差不多就在這個區間，你可以說他們是★★★★的資深輪迴者，但也可以說不是，因為按照這個標準，8000分到15999分都是★★★★。

星級評價，從來不具有絕對意義，只是作為一個參考。

在威克李看來，趙四和王明都算不上★★★★資深者，因為在自己的培養下，他們的能力過於單一，經驗太過匱乏。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因為當一支隊伍裡，大部分成員都抵達★★★★時，這支隊伍，就會被視為★★★★資深者隊伍。

四顆星星，是這套評價的根本目的，這套評價從來不是為了評估實力而存在的。

輪迴者們透過經驗的積累，發現★★★★以下的隊伍，基本上，只會被主神投送到★★★★以下的世界，這種世界——★到★★★世界，又被稱為「安全區」。

安全區並不安全，如果觸發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同樣會團滅。

可一旦隊伍評價抵達★★★★，就是超過安全閾值，就會被頻繁投送到★★★★以上的世界。

主神認為，這支隊伍，已經準備好了。

★★★★以上的世界被稱為「大世界」，獎勵更豐厚，開始出產主神空間裡無法兌換的稀有素材，以及……

在大世界，遇到其他隊伍這種事，會頻繁發生。

這個時候你便會明白，在無限世界裡，最危險的不是那些有許多星星的事件，不是超級boss，而是「人」。

為什麼？

主神從來不會安排兩支隊伍相互對抗，就像它不會給輪迴小隊‘任務’，而只是給‘事件’一樣，但是，在一個積分與大部分道具不記名，可以自由交易的規則下，遇到別人，你猜會發生什麼事？

一直以來，威克李有意的將隊伍的實力評級控制在★★★★以下，有意的讓F2小隊一直停留在安全區，因為對他來說，真正的危險不來自無限世界，而是人。

“那我的實力評價呢？”威克李問。

“仍舊是★輪迴者，隊長。”方腦殼說。

“你確定？”

“當然確定，隊長，上一場，你並沒有做什麼事，推動事件暴力通關的人，也不是你。”

主神如何評價輪迴者的實力？

第一自然是消耗的積分總量，這是最直觀的，從這個角度，威克李很弱，是個白板——道具是不計算身價的，因為大部分道具可以自由交易。

但這樣不夠全面，消耗積分多少，代表一個輪迴者的力量，可力量不是全部。

所以，主神也會透過輪迴者的實際表現評價他的實力，看他所展現出來的實際戰鬥力，看他在推動事件中起的作用……

這就是威克李懶和佛系的原因，他不出手，主神就不知道他有多強。

所以，威克李需要培養些工具人代自己出手。

他在卡bug。

“可這場十星世界太過古怪。”威克李說。

“是很奇怪，這一場有兩個超級新人，這看起來應該是十星世界的原因，但是……就算再怎麼超級新人，也是新人，不應該一上來就是至尊世界。”方腦殼說。

“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麼？”

“隊長，在所有世界中，你只需求西遊世界，”方腦殼回答道，“主神很狡猾，bug不可能永遠卡下去。”

“你認為它識破了我？”

“我不知道，隊長，因為你的存在，沒有先例可言，也許這是偶然，也許是主神已經為你修改了規則，但不管怎麼說，我認為，下一場，極大機率會是★★★★以上的大世界。”

威克李沉吟片刻：“這倒是問題不大，再過九天，我就能查詢下一場世界的預告。”

兩次輪迴之間，隊伍可以在主神空間停留15天，下一場開啟的第3天前，隊長可以查詢下一場的預告，提前知道下一場是什麼世界。

“我現在在想……”他展開了登神圖錄，“你覺得，這樣有可能嗎？”

威克李的目的是獲得⑦★的金剛不壞之軀天賦，為此他需要西遊世界，並且提前做了許多準備，可上一場沒有成功，唯一的隱蔽道具也消耗了。

他現在可以再找一個隱蔽道具，然後繼續等待，或者……

方腦殼看著圖錄另一側，與金剛不壞之軀平行的「完人」：“奪舍確實是一種選擇，但你對完人天賦的情報一無所知，這麼高階的天賦不可能隨隨便便奪舍。”

“我有鼠之硬幣。”威克李說。

一旦白死亡，他擁有的一切都會落進威克李的小兜兜裡。

他可以選擇原價賣掉，或者，使用一次——嚴格說，是體驗一次。

體驗之後，遺產會徹底消失。

但如果……

方腦殼看向登神圖錄上，金剛不壞之軀與完人的上方，那一行，是⑧★能力。

如果威克李在體驗完人的時候，也就是，他還擁有完人這個天賦的時候，以此為跳板，進階⑧★，他就會直接成為⑧★輪迴者。

“隊長，一個金剛不壞之軀已經耗費了你多少時間？現在開始蒐集⑧★能力的情報和材料，又要多久？你有沒有想過……”

方腦殼頓了頓，繼續道：“只要你繼續養著他，F2小隊實力膨脹只是時間問題。”

確實，擁有不朽者與完人的白，在某種意義上，就是⑦★輪迴者，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打穿大部分低星世界，而這必然帶來他與整個隊伍的實力膨脹。

“而且，你拿他，好像是沒有辦法的，隊長。”

隊伍裡只有威克李一個大佬的時候，他可以隨便躺，可現在隊伍裡出現了第二個大佬，他得拉著白一起躺才行——但這可能嗎？

跟他說，咱倆在這躺著，看這幫菜逼上去送？

先不說威克李要不要，要如何向白解釋我們為什麼要躺的原因。

“他有嚴重的人格缺陷，隊長，雖然傻乎乎的很好騙，但唯獨在‘消耗隊友維持隊伍低評價’這件事上，他會跟你死磕到底。”

這是不需要討論的事情，白的腦瓜子太簡單了，思想近乎透明，這幾天裡，就連方腦殼都看懂了他的腦回路。

這也是為什麼威克李會給他積分的其中一個原因。

不給怎麼辦？

他說的那句‘你不給我我見你一次打一次’是真的。

威克李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就這麼一個白痴玩意兒，你打不得罵不得，不能騙他，得哄著，他還不聽你的話……你能怎麼辦？

“如果，你一定要養著他，”方腦殼下了最後結論，“隊長，躺平的時代結束了，F2小隊必然離開安全區，前往大世界。”

“唉……”威克李嘆了一口氣，“再說吧。”

他揮揮手，就要離開。

但方腦殼又叫住了他：“隊長！”

“嗯？”

“你有沒有想過，這條路，不一定必須由你走到最後。”

她指的，是那條登神之路。

“他？一個白痴？”

“人是可以被塑造的，白痴，同樣如此——某種意義上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了。”

威克李沉默片刻。

“他們，不值得信任。”

“你指的是誰？隊友？”

“是人，所有人。”

“那他們也是如此嗎？”

方腦殼指著靈龕最上方的十二個牌位道。

“他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

威克李再次沉默，方腦殼繼續道：“隊長，我想你很清楚，這裡的規則，決定了，獨夫之路，走不到最後。”

輪迴小隊是以隊伍為單位的。

超級輪迴者與超級小隊，孰強孰弱，這是一個不需要討論的問題。

“又不是沒試過，結果你看到了。”威克李指著靈龕說。

靈龕從中間開始往上，是有碎裂的牌位的，而且越往上越多，這也就意味著，威克李曾經復活過隊友。

不是一條狼，而是一群狼，他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

但是，事實已經擺在了面前。

靈龕裡有許多碎裂的牌位。

至於為什麼，原因太多了，總之歸咎下來就那一句話：

他人，即地獄。

“也許是因為你不是個好隊長？”方腦殼直言不諱道。

“我不是個好隊長？”

“你從來就不是。”

“為什麼？”

“從第一排往後，你遇到的隊友沒有一個好人，”方腦殼說，“他們自私自利勾心鬥角，拉幫結派枉顧集體利益，甚至還想把隊長給陰了，得到他的兜裡的東西……可你有想過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威克李再次問。

“經過今天的事情後，你還沒想到點什麼？”

“你倒是說說看。”

“今天，一萬積分，七個人表面上就有三種想法，暗地裡的心思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但最終，問題解決了。”

“只是表面上解決，你也說了，暗地裡的心思有很多。”

“可那不就是你麼？”

“嗯？”

方腦殼的螢幕上出現了笑臉：“最初，你不就是那個懷揣著小心思的人？我還記得你那時的樣子，你是隊伍中的趙四、是小乖、是傅卿……是你所認為的，不值得信任的人，可你的隊長，是如何對你的？他將全隊的財產交到了你手上。”

“所以，後來你的隊友個個爛泥扶不上牆，會不會是因為……”

“上樑不正，下樑歪。”

方腦殼的話語毫不留情，威克李先是一怔，然後笑笑，不作言語。

漂亮話誰都會說。

再者，方腦殼存在於F2小隊的時間比自己還久，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自己的前輩，她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