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華說的有理有據，紙人小鬼急了，生怕雲芽信了她，忙也要說話。

“咚！”

一記重捶，紙人小鬼抱頭慘叫：“老大……你怎麼又揍娃……”

雲芽攥著小拳頭：“因為你又壞了！”

紙人小鬼不服氣的說：“娃沒……嗷！”

話沒說完，紙人小鬼腦袋上又捱了一拳，它疼的嗷嗷直叫。

雲芽攥著小拳頭警告它：“我跟你說，我也會他心通，你心裡想什麼，我也知道！你就是在壞！你再壞，我就不要你了！”

他心通的概念，她是現學來的，平時她只用看人一眼就知曉這個人是善是惡，跟王衛國的超凡能力有相似之處，所以她幾乎都不用他心通。

她也不喜歡用。

這次需要她來“斷案”，這才用了一下。

紙人小鬼心裡在想什麼。

趙春華說的是真是假，她都清楚。

紙人小鬼聽後，頓時萎了，連腦袋上的包都顧不得捂了，下跪認錯磕頭邦邦邦一套絲滑小連招。

雲芽衝它哼了聲，沒再管它，走到趙春華身邊扶她起來，安慰的拍拍她的腿：“小娃壞壞，芽芽已經揍它了，你不要生氣哦。”

趙春華見她捶紙人小鬼的第一下，心裡的委屈和對紙人小鬼的憤怒就已經化做煙霧消散了，只剩下被還清白和被信任的滿足。

她搖搖頭，眼眶有些溼潤：“小女沒有生氣。”

她側身請雲芽進殿，讓陰兵去外院廚房拿上好的羊乳和各色吃食來。

紙人小鬼這會兒也老實了，跟在雲芽身邊，只敢看不敢說話。

只見大殿裡空蕩蕩的，桌案上空無一物，冷冰冰的不像人住的地方。

更沒有侍女在旁服侍。

所以她想讓雲芽吃東西，還要讓陰兵去前院活人廚房裡拿。

事實上，她也不是人，不需要吃食，更不需要侍女伺候，平日裡只自己打坐修行。

是老城隍太過驕奢淫慾，還保留著為人時的貪慾。

紙人小鬼卻看不上，嘴上不敢說，心裡卻在控制不住的罵趙春華假清高。

為了城隍的位子在老大面前裝樣子。

剛想完，就已經預感到自己腦袋要開花，趕忙捂住自己腦袋。

預期的疼痛並沒有落下。

雲芽沒再對它使用“他心通”。

她正在看桌子上的大印。

這印是白銀製成，四四方方的，有成人手掌大小，上頭還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底部則是文字，還是繁體的。

雲芽認的簡體字還不多，這種繁體字就更認不得了。

小臉湊近看了半天也看不懂。

“上面寫的是鑄造的年份和鑄造院府。”

趙春華叮囑好陰兵，回身見雲芽在看印，便走過來笑著為她解說：“這個就是城隍印，朝廷頒發的，已經有些年份了，小神仙你瞧，銀子都有些發黑了。”

雲芽好奇道：“那個壞城隍做了這麼久的城隍嗎，銀子都變黑了。”

趙春華笑道：“他做城隍是有些時日，但不足以讓城隍印發黑，城隍印變成這樣，是因為從第一位城隍起，就都是用的這一個印。”

雲芽嘟起小嘴巴，點評道：“那皇帝好小氣啊。”

趙春華認同的點頭：“不過，這裡面蘊藏神通，便是個木頭做的也不妨礙什麼的。”

“就是你說的那個他心通嗎？”

雲芽拿起城隍印，湊近了更加仔細的看看，發現裡面確實蘊藏的有力量。

對她來說這點力量太弱了，需要仔細看才能察覺到。

趙春華仔細的為她解釋：“不止他心通，還能從地府調配陰兵，掌管活人生死。”

她在說這些神通的時候，眼神亮的可怕。

力量催生權利，權利使人上癮。

趙春華從來不是一個安於現狀，只知賢良淑德，相夫教子，一輩子只在後宅打轉，眼睛只看得到宅院裡那一方天空的女人。

這世道上，有妖鬼，有擁有神通的人。

為什麼，她只能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

她不甘心，所以她毅然決然的從自己優渥的家裡走出來，想尋找獲得神通的方法。

但這條路無疑是一條九死一生之路。

神通是與生俱來的。

想要獲得，只能是由朝廷分封。

而分封的條件還特別苛刻。

朝廷裡那些擁有神通的官員，可不是被分封了，而是與生俱來的。

能被分封的，就只有死人，走地府這條路。

但連這條路也充滿著無數阻礙。

就如同這城隍，要知州舉薦，這其中的利益牽扯複雜的就像蜘蛛網。

她家裡雖然不是什麼貧困之家，但也是決計夠不到知州的。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當能守護一村的土地。

這也需要一大筆的銀錢。

而且還要先死一下。

家裡人得知她的想法以後，都認為她是被什麼精怪給附身了，請來天師給她驅邪。

之後便要將她嫁出去。

她也動搖過，甚至都已經穿上了嫁衣。

可當她跨過火盆，拜過堂，沿著狹窄的遊廊走進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地。

她突然就走不下去了。

她掀了蓋頭，望著上方同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忽然覺得沒意思，便撞了柱。

她想著就算當不了土地，當個鬼差也是好的。

但沒等她去地府，就撞上了那個城隍。

她被抓去了城隍府，成了城隍三千鬼妾中的一個。

被折磨的時候，她也後悔過，憤恨過。

只是，當她得知城隍印的存在時。

一切的折磨，一切的屈辱都不存在了。

她一定要拿到城隍印！

哪怕是灰飛煙滅！

她一定要嚐嚐擁有神通，擁有力量，擁有權利的滋味！

但城隍對她的壓制，就像老虎對人的壓制。

拿到城隍印談何容易。

她只能先蟄伏下來，不讓自己的心思顯露，暗暗尋找機會。

她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

城隍灰飛煙滅了。

滅了城隍的人竟然不是她預想中凶神惡煞的妖魔。

而是會救她的神仙。

她確實起過不好的心思，那就是趁亂拿上城隍印離開。

也就是在她去拿城隍印的時候，被那城隍抓住。

她以為自己會先一步灰飛煙滅。

但神仙救了她。

也沒有預想中使勁渾身解數，付出自己無法承受的代價，才能拿到城隍印。

只用說出自己的想法，便坐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城隍之位，拿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城隍印。

沒有人知道，當時她是什麼樣的心情。

連她自己都已經無法言說了。

之後，她便利用城隍印做了一些事。

獲得力量，獲得權利的感覺，比她想象中更加美好。

雖然只是短短一週，但她已經無法放下了。

“小神仙！”

趙春華提裙跪下：“小女知道小神仙只是讓小女暫代城隍之位，但小女想在城隍之位上一直坐下去！小女雖然不是有大德行的人，也不是什麼十世善人，並且小女的權欲之心也很重，但小女也不是無德無能之輩，不會欺凌弱小，更不會貪汙納垢，小女可以為了這點神通權力付出一切。

它是小女的軟肋，因此，小神仙不必擔心小女會不聽話，小女知道這點神通權力是小神仙給的，您讓小女做什麼都行，只求您不要收回城隍印！”

雲芽聽她說了這麼一堆兒，大致明白她是還想做城隍的意思。

她有些犯難。

像城隍這種神位都是要很好的人來做的，這樣才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這個女鬼雖然不壞，但也不是特別好的人。

但是，但是，她把城隍府管理的挺好的，外院的那些人的日子也過的比以前好了。

雲芽想了好一會兒，問趙春華：“那你能讓你管理的人和鬼一直過上好日子嗎？”

趙春華一直在忐忑的等待，心裡想了許多應對的話，沒想到她只問這個，愣了下，忙道：“我能！我可以！不僅是活人，只要是在城隍管轄範圍內，陰魂我也會管，絕對做到善惡分明，賞罰分明！小神仙如果不信，可以讓您兄長派來的紙人一直監督我，如果我做不到，或是有違初心，小神仙收回城隍印，我別無二話！”

她說著，還從袖中拿出一直帶在身上的紙人。

紙人其實一直都在趙春華袖中偷偷看著雲芽，只等她想起自己，喚自己出來回話，但云芽一時沒想起它來。

這會兒被趙春華拿出來，它忙拱手衝雲芽作揖。

雲芽點點它的腦袋，大眼睛彎彎：“差點把忘了，你最近過的好嗎？”

紙人看起來很激動，腦袋點的像撥浪鼓，手裡還比比劃劃的，把自己在城隍府這些日子的事都說了一遍。

跟趙春華說的沒什麼出入，只不過更詳細一些。

比如，外院裡的那些侍女侍從，原來要每日每夜的做工。

拿不到應得的月錢，吃的也是餿飯餿水。

只有管事的才能吃上正經飯食。

這就導致所有人削尖了腦袋，拼了命，不擇手段的往上爬。

就跟煉蠱一樣。

只不過蠱盤裡的不是毒蟲，而是人。

每天都有死人被抬出城隍府，扔到亂葬崗。

而她們的魂魄卻也不能安息，還要繼續被奴役。

趙春華坐上城隍之位後，便重新制定了規矩。

做髒活累活的，發的月錢最多。

並且也不過於苛求，只要把活兒做完就能回去。

因為不能洩露，城隍已死，並且換人的訊息，所以她並沒有把人放出去。

只是給人都分派了住房。

城隍府這麼大，儘管只是前院，每人一間房也綽綽有餘。

不過侍女們要辛苦一些，她們的活兒沒有做完一說。

城隍府前院住的還有老城隍搶來的活人，外面送來的美人，以及老城隍生前那些個沾親帶故的親戚。

這都是要侍女伺候的。

因為涉及老城隍的親戚，趙春華也不好插手太多，以免讓人發覺端倪，生出事端。

每日裡這些人外出也讓陰兵跟著，時刻監察他們的言行，以防洩露出去什麼訊息。

好再鎮妖司和知州正在打擂臺，偶有人出去混吃混喝說城隍善心大發的事也沒引起誰的注意。

還當是那些人又在給自己祖宗臉上貼金。

表面奉承，心裡就差吐一口濃痰把這些個混賬給淹死。

總之，除了前院那些個伺候人的下人過上了好日子。

內裡，調配來陰兵把守。

在外人看來，城隍府還是老樣子。

雲芽雖小卻也不是死板糊塗的人。

她尋找很好的人來做城隍是為了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但面前這個女鬼就已經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了。

她為什麼還要去找別人呢？

“趙春華，你來做城隍吧。”

雲芽對趙春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