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曹彙報說，是方謙當時執意要把本該設定在公堂邊上的二堂，遷至府庫對面。

他們雖然有些異議，但是也拗不過領導的意思呀。

狄仁傑來了點好奇心，進入二堂一番搜尋。

在地上的石磚上發現了一絲異樣，只見堂屋中間的四塊地磚，似乎比旁邊的要凸起來一些。

敲一敲也不是實心兒的聲音。

狄仁傑略一思索，將水倒在這幾塊磚上，水即立時便往縫隙之下滲去。

他當機立斷，命人將這幾塊磚撬開。

下頭果然別有洞天，沿著昏暗的小道一直走，攀到天花板上就能開啟暗門直通府庫。

看來方謙是在建二堂時，就打造了一條直通府庫的密道，專門用來轉移銀錢。

好一番算計啊。

想到用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將鉅額財產轉移，一行人正要離開時，狄仁傑看出旁邊的牆壁似乎比較鬆軟。

一番摸索，竟然開啟一道暗門，而那裡頭蓬頭垢面坐著的就是方謙。

所以，這一位便是被頂替了身份的真方謙嗎？

他還有些懵，直到聽到狄仁傑自爆身份，才半信半疑的問著自己是不是得救了。

待人修整完畢，狄仁傑先拿出方謙的刺史印信嚴明，讓他按指印和信上的對照一番。

對照確實符合。

據方謙所說，被人奪篡官位可以追溯到3年前。

他的舊友劉金正是土窯中被救之人，來找他敘舊，說是敘舊，卻拿他之前受了矇騙，參與越王謀逆會議說事。

雖然方謙並未謀反，而且隱瞞此事，但劉金握有名單，以要上交朝廷威脅他。

兩人正在爭執時，劉金就被朝廷抓了。

方謙也回到府邸，結果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男子，又有數名匪徒將自己抓起來。

一開始綁在花園中，後來才轉移去地下。

狄仁傑問道既然他們假冒你成功，卻為何這幾年一直留你性命呢？

方謙一副也很疑惑的模樣，猜測那些人可能是因為對州府事務並不瞭解，需要從自己這裡獲取經驗。

雖然被暗無天日的關押了3年，狄仁傑卻看出方謙談吐清晰，邏輯絲毫不亂，和自己對話對答如流、張弛有度，令他產生了一些懷疑情緒。

當下未再問話，安排方謙在東花廳歇下了。

這夜狄仁傑散步時，偶然瞥見方謙脾氣十分暴躁，對進入臥室的奴僕惡言相向，似乎很抗拒讓人近身。

狄仁傑詢問得知，奴僕敲門未得回應，才端熱水進去。

沒曾想，方謙很快從床上帳幔裡起身罵人，感到甚是委屈。

第二天一早，府中有一奴僕被毒蛇咬死。

刺史府管事表示，花園中從未出現蛇類。

隨後的搜查結果也證實了這一點，連個蛇影都沒有。

畢竟幽州地處北方，並非蛇蟲鼠蟻氾濫的溼熱之地。

這條蛇剛好就進了花園，剛好就咬了人，還咬到了脖子呢。

狄仁傑分析到，尋常蛇類一般是咬人腿部，這符合它們的爬行習慣。

要找一條高高躍起，專咬人脖梗致命處的蛇，倒真是不容易呢。

看來奴僕之死也頗為蹊蹺。

隨後狄仁傑將方謙叫來試探問，他在被關押的三年間，是否在石室中聽到過什麼動靜。

被對方一口否認了。

見人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又聯想起他不許僕人近身的事，狄仁傑便開玩笑一般，問他是否後背有傷。

方謙趕緊否認，強露笑臉靠在椅背上。

為了驗證他所言，狄仁傑叫上靖輝，自己置於方謙被關押的石室中，將門關上。

讓靖輝把從二堂到府庫的路完整走一遍。

結果這動靜在石室中聽得清清楚楚。

此條密道為匪徒轉移大筆銀錢之路，作案時人手並不會少。

看來這位方謙在說假話呀。

不久之後，靖輝在花園中發現了毒蛇，一刀將其斬成兩段。

狄仁傑看著蛇身軀扭動，突然想起在大柳樹村過夜時，床邊也出現過一條這樣的蛇。

這種種巧合，令他直覺敏銳地懷疑到了蝮蛇身上，並告訴靖輝，或許潛藏在暗處的蝮蛇，很快就要被他們發現了。

在狄仁傑的刻意安排下，東花廳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火。

方謙被人簇擁著轉移，僕人則趁亂進入他臥房檢視。

果見床鋪之上有些白藥，床幔中還有極重的藥味。

顯然方謙身上有傷，而且在刻意隱瞞。

與此同時，狄仁傑寫好信函，命人加急送到張柬之大人處，要調看方謙的檔案。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直到拿到方謙檔案的那一刻，狄仁傑的所有懷疑便落了實處。

他果然有問題。

派衛兵團團把守後，狄仁傑當眾說出了方謙的身份，正是逆賊劉金。

當初他被牽牛衛審訊時一直戴著人皮面具，直到被蝮蛇救出，才露出如今的真面容。

因此就連虎敬暉都沒有認出他來。

狄仁傑命人將他衣服脫下，敬輝這才恍然大悟，那軀體上的傷痕，分明就是千牛衛特有的刑具才能造成的。

即使他換了臉試圖瞞天過海，也掩蓋不掉這一身的傷疤。

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因此十分抗拒讓任何人近身。

方謙乾脆承認了自己的雙重身份，只是不知道狄仁傑是何時看出來的。

狄仁傑便將自己從他出現後的驚人冷靜表現、清晰邏輯產生懷疑，一直捋到毒蛇殺人。

原本毒蛇就讓狄想起了蝮蛇，之後又用計探出方謙確實身上有傷，而且自稱在石室未曾聽到任何聲響。

最後當靖輝將那條一斬為二的蛇擺在面前時，狄仁傑終於將一切串聯起來。

這與在大柳樹村出現在自己床前的是同一條蛇，也就是說蝮蛇一直都在自己周圍，而且極有可能和方謙有著秘密往來。

有了這個推測，再調動方謙的檔案就更加清晰了。

他曾做過越州縣令，後來又去越王府做了長史。

這不得不讓狄仁傑想起劉金，而對方描述自己被越王邀請去謀逆大會的言辭更是漏洞百出。

據檔案記載，10年前方謙只是一位小小縣令，怎麼會得到王室邀請，在謀逆上有任何參與可能呢？

當時參與大會的可都是手握軍政大權的官員吶。

可他既然能說出參會情景，就代表這人是真去了的。

那麼這個人的身份也就只能是劉金了。

他並未像檔案中記載因病還鄉，而是用回真名劉金，成為越王潛藏在暗處的一把劍而已。

因為怕被人識破，他一直戴著人皮面具行事，直到3年前被抓。

他聯絡名單人員規劃謀逆之勢才被迫暫停。

但3年後的現在，他所屬的組織策劃出使團案，就是為了救他，將名單拿到手，繼續謀反。

靖輝當即逼劉金說出名單下落。

狄仁傑分析到，名單恐怕就刺在他後背，一出來就被組織知曉，立馬毀去，這才留下一大塊令人疼痛、坐立難安的疤痕。

此組織的能力謀算顯然算得上厲害，只是他們遇上的是狄仁傑。

想必幽州確實是他們的老巢，這才不辭辛苦，設計了一番金蟬脫殼的戲碼。

試圖用真假方謙的計策迷惑視線，借狄仁傑之手為他平反冤屈，重回官位，再次把幽州掌握在鼓掌之間。

劉金被抓，使團案也告破，但狄仁傑並不認為此事已經完結。

看劉的態度，也不知道會不會說出背後組織為何。

二則蝮蛇依然盤踞在周圍，此人高深莫測，至今不知究竟是何身份，還有何計策。

三則幾千萬兩白銀依然下落不明，據長史等官員的查詢結果來看，整個城裡的錢莊銀號都沒有走過這樣大的流水，不得不令人憂心吶。

現在他們正處於黎明前最深的黑夜，還需要繼續查探，揪出真相。

狄仁傑一行的動向被蝮蛇掌握的詳細全數告知了金木蘭。

金終於開始慌亂，但仍然不肯放棄謀反計劃。

蝮蛇決定除掉劉金，但他也要金木蘭答應自己，若他因此身亡，金必須放棄計劃。

夜裡蝮蛇果然出現，看守劉金的元芳察覺危險，與其過了幾招之後突然暈倒在地。

而蝮蛇竄到屋外，便被以靖輝為首的牽牛衛層層包圍，一番打鬥便死在了當場。

可惜的是，劉金身中淬毒暗器已然斃命，而元芳也同中劇毒。

幸而被搶救過來。

靖輝拿出在蝮蛇身上搜到的手帕，因為狄仁傑並未見過蝮蛇，因此也靠此物辨別。

發現他與元芳提供的那方胡絲手帕一模一樣。

靖輝認為劉金對他們一定十分重要，否則不會犧牲舉足輕重的蝮蛇來取其性命。

狄仁傑不置可否。

狄仁傑已經料到蝮蛇就在自己身邊盤踞作祟，而實際上他知道死的那一位是假蝮蛇。

真蝮蛇依然存活，而且他已經推測出此人是誰，但他不敢相信此人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隱藏得如此之深。

這天大柳樹村村民前來感謝狄仁傑，之前反水的張老四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往狄仁傑身側看了一眼，叮囑他一定要小心謹慎才匆匆離去。

而狄仁傑那一側，站著的只有一個虎敬暉。

夜裡回到村裡的陸大友又緊急回來，告訴狄仁傑，剛開封的山上竟然有不少死屍。

被藏在不知何時出現的山洞之中，伴隨著大量流水被衝出來，竟然都是之前上山躲藏的村民。

狄仁傑決定親自去小蓮子山查查，把府裡事務都交給靖輝處置。

離去之前，他悄悄來到某個房間裡，拉開床下的暗屜，裡面竟然是昏迷不醒的李二。

原來他並沒有死，而這一切都被窗外的一個黑影窺視著。

等到狄仁傑離府之後，真蝮蛇才悠悠出現，目標直指被藏起來的李二。

然而拉開暗屜後，他才意識到不對，與突然出現的人影纏鬥幾番，終究是不敵對方，被重創在地。

那人分明是面色如常、毫無中毒跡象的元芳。

難道他之前中毒昏迷的樣子都是假的，自己已經中計了嗎？蝮蛇腦中運轉著種種疑雲。

隨著狄仁傑出場，他才確定自己確實上了當。

之前刺殺元芳卻不見榻上有人，現在刺殺李二又被算計。

原來一切都是狄仁傑和元芳事先商量好的計劃，就是為了引出這個幕後黑手，如毒蛇一般的重磅人物蝮蛇。

伴隨著狄仁傑不忍的臉色，蓋在蝮蛇臉上的面具被揭下，那赫然就是武則天委以重任。

而且有著忠心正直名號的虎敬暉，正四品牽牛位中郎將。

狄仁傑對他早有懷疑，只是一直在暗中給機會。

此刻撕開假面，唯一不解的就是他的動機為何。

虎敬暉冷笑一聲，先說了自己的真實姓“蝮”而非“虎”。

狄仁傑一經已猜到他是王皇后的後人，因為“蝮”姓正是武則天賜給王家人的，是一種恥辱般的懲罰。

虎敬暉坦白自己是王皇后的侄子，45年前彼時的他剛滿月，武則天對王皇后一族的屠戮已然開始。

他遭遇家族中人幾乎被屠盡的命運，隨後被髮配去嶺南。

長大之後，他改姓為虎，並參軍其間屢立戰功，表現突出而被武則天看中，一路高升至千牛位中郎將。

然而仇恨依然埋藏在他心中，從未消退。

狄仁傑已猜到他和劉金都歸順於某個組織，見他不願透露，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狄仁傑便沒有問他。

對身邊人起疑，還要追溯到大柳樹村的那個夜晚，水碗裡莫名出現的蒙汗藥、床邊的毒蛇。

以及元芳的空床鋪，讓狄仁傑首先懷疑起了元芳。

然而事態一路進展，直到趙傳臣的離奇死亡，狄仁傑才能確定虎敬暉有問題。

當晚他命仵作為趙開膛，在心臟處發現了一枚方向偏左的鋼針，也是趙的致命傷所在。

根據那天幾人的站位來看，嫌疑人就是虎敬暉。

再加上陸大遊所說，李二再次毒發之前，只有狄仁傑所用多年的管家狄春和虎敬暉去過。

儘管狄仁傑也不願承認，但虎敬暉的嫌疑已經變得越來越深。

之後虎又刻意砍死豢養多年的毒蛇，殊不知，此行為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最後狄仁傑找到反水的張老四，一番誠懇交談，對方才顯得有些害怕的說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