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
“等等!”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秦長生的話。
眾人看去,卻是坐在天音寺兩位神僧下首,焚香谷那位複姓上官的老人,剛才張小凡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天音寺兩位神僧身上,沒有注意看他,此刻看去,只見他面容瘦削,身材頗為瘦長,連說出來的話,也有些尖銳。
“嘿嘿,先不說這位青雲門的賢才弟子是否是在詭辯,就單說青雲門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虧你們還自居天下正宗,難道連個交代也不要讓我們看到嗎?”
道玄真人與其他各脈首座長老的臉色,頓時都難看下來,坐在旁邊的蒼松道人冷冷道:“上官策道兄,今日我們掌門既然決定了要在諸位面前公審此人,就是為了給諸位一個交代的!”
上官策嘿嘿冷笑了兩聲,陰聲道:“蒼松道長,你們青雲門這個叫張小凡的弟子身上,隱情實在太多,除了身懷魔教邪物,居然還會天音寺的不傳真法......”
說著,上官策的眸光凌厲,放在了秦長生的身上,說道:“小輩,本來還沒那麼快輪到你,沒想到你卻這麼快的跳出來,既然你這麼急迫的給你這師弟辯解...巧言令色!卻不知道你身上那玄火鑑的疑點是否也有法辯解啊?”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目光轉向道玄真人,道:“我話先擺在前頭,玄火鑑乃我焚香谷至寶,我們可是一定要找回來的!”
不等面如寒霜的水月大師開口,田不易便已經聽不下去,越聽越怒,秦長生本就是為了自己弟子說話,有理有據,此刻到了那上官策的口中,卻是巧言令色,當即冷笑一聲,道:“上官道兄,既然這寶物如此重要,你們焚香谷怎麼也不看好,隨便亂丟,居然會與我青雲門的弟子搭上關係了?這麼說來,你們看守寶物的人,只怕也是廢物吧?”
上官策大怒,霍地站起,田不易毫不示弱,刷的也站了起來,場中氣氛突然緊張到劍拔弩張的地步。
秦長生頓時有些意動,神情振奮的看著兩人,似乎只要田不易有動手的想法,他當即就出手向這老陰陽人砍去!
見此情形,道玄真人立馬喝道:“田師弟,你想做什麼?坐下!”
田不易狠狠瞪了上官策一眼,但終究不敢當眾違逆掌門,只得緩緩坐下。
道玄轉頭對上官策道:“上官道兄,我們自然會給你個交代,你放心就是。”
上官策冷笑一聲,也坐了回去。
旁邊的水月微怒道:“琪兒,你做什麼?回來!”
此時,卻見不知何時,身為小竹峰一脈的弟子——陸雪琪卻是來到了秦長生的身邊,在秦長生那無可奈何的眼神中輕笑一聲,緊跟在他的身邊。
見此情形,秦長生只是深深的撥出一口氣,隨後一臉正色的抬頭向道玄道:“掌門師伯,無論張師弟犯了什麼錯,懇請掌門師伯仔細查問,但他絕對不是潛入我青雲門下的內奸!”
“其言行始終如一,心向正道,絕非所謂的奸邪之輩,弟子願以性命擔保!”
“還有秦師弟!”
陸雪琪趕緊說道,“無論如何,青雲門中的事宜,都不是一個外人能夠隨意無憑無據的懷疑到我青雲門弟子身上的!”
她望著前方,容色端然,彷彿對這整個世界也無絲毫懼色,決然道:“弟子陸雪琪,願以性命為兩位師弟擔保!”
眾人一時都被震住!
“弟子林驚羽,也願以性命為張小凡擔保!”
幾乎就在陸雪琪說完此話的同時,林驚羽再也忍耐不住,毅然衝了出來,跪在大殿之上,也不看師父蒼松道人頓時變成豬肝般的臉色,豁出去了一般,大聲道:“張師弟為了青雲出生入死,絕對不會是外派內奸,弟子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更知絕無此事,請掌門師伯三思啊!”
道玄真人此刻的面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但此刻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青雲弟子中突然一陣騷動動,片刻之間,風回峰門下弟子、龍首峰門下弟子以及大竹峰門下弟子,同時有人跑了出來,一起跪下,大聲道:“弟子也願以性命為秦師兄,張師弟擔保!”
眾人失色,放眼看去,這三人卻是曾書書、齊昊和田靈兒,此刻除了田不易夫婦,龍首峰首座蒼松道人和風回峰首座曾叔常,同時都站了起來,驚愕之極。
此刻大殿之上,情況一片混亂,道玄真人心中怒氣大盛,心道這些忤逆弟子難道今日都要造反了不成?
偏偏這個時候正道眾多同道都在,發作不得。
他這個青雲門的掌門真是丟盡了顏面,這一下怒氣直衝胸膛,卻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只聽背後有個人輕輕咳嗽一聲,卻是他的弟子蕭逸才,輕聲道:“師父,你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下,等一會再來處置?”
道玄真人立刻醒悟,重重哼了一聲,砰地一拍桌子,頓時一片混亂的青雲弟子安靜了下來,目光都向這裡看來。
道玄真人一聲不吭,大步向內殿走去,眾人面面相覷,只有蕭逸才微笑著站了出來,對著眾人道:“嗯,後山剛才有件急事,急待我恩師處理,請諸位稍候片刻。”
上官策面有譏諷之意,道:“蕭師侄,早就聽說你們青雲門的規矩大,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尋常啊!”
蕭逸才眼中怒色一閃而過,但隨即微笑道:“前輩說笑了。”
說著轉過身來,輕輕咳嗽一聲,走到蒼松道人等各脈首座面前,低聲道:“諸位師叔,還不叫他們起來?”
曾叔常等人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喚回弟子,拉到一邊狠狠訓斥不已。
田靈兒被蘇茹拉了回來,卻沒有捱罵,反是她滿腹委屈,眼中有隱隱淚花,叫道:“娘......”
蘇茹長長嘆息一聲,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了。
田靈兒向田不易看去,卻見田不易面色鐵青,眉頭緊鎖,一個字也不說,悶聲坐在椅子之上。
陸雪琪被師姐文敏強拉著走出了玉清殿,周圍人的目光中滿是奇怪的眼色,直到她們走到了玉清殿外的一個僻靜角落,文敏低聲埋怨,陸雪琪卻低著頭一聲不吭。
過了片刻,水月大師緩緩走了過來。
文敏畢竟愛護師妹,迎了上去,低低向水月說著,盡力解釋,但水月臉色凝重,直走到陸雪琪跟前。
陸雪琪不敢看她,低垂著頭,輕聲叫道:“師父。”
水月凝視著她,這個她最得意也最美麗的弟子,半晌沒有說話,然後突然嘆息了一聲,聲音頗為無奈,彷彿還帶著些淡淡悽苦。
無錯書吧文敏和陸雪琪同時吃了一驚。
水月從陸雪琪身上移開目光,走到玉清殿外的欄杆處,向外眺望,但見山峰入天,白雲飄緲,一派仙氣凜然。
“琪兒,你今日做錯事了,你知道嗎?”
陸雪琪低著頭,輕聲道:“是,師父,我讓您為難了,是弟子的錯。可是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長生他......”
水月突然回頭盯著她,道:“你為何會以自己性命為他擔保?”
陸雪琪臉色頓時蒼白,頓住片刻,隨後堅定的開口道:“我已與長生髮誓廝守,如何擔保不得!”
水月望了她半晌,搖頭低嘆:“冤孽啊!”
陸雪琪見此立馬又低聲道:“師父,我、我不是......”
水月突然截道:“你可知道我剛才說你做錯了事,並非是說你讓我下不了臺?”
陸雪琪與文敏都吃了一驚,文敏訝道:“師父,你說什麼?”
水月微微苦笑,目光再一次向遠方望去,彷彿她也陷入了一場久遠的回憶:“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逞一時之勇,我那便宜弟子倒是可能無事,那上官策沒有真憑實據,如何告得了他,只怕你們反而是把那個張小凡往死路上推啊!”
陸雪琪臉上失色,失聲道:“師父?”
水月的聲音漸漸低沉,彷彿又看到了深埋在記憶中的往事:“好多年了,一轉眼就快過了百年了吧!當年,也有個人像他一樣的,犯了大錯,但是我們、我們卻不顧一切為他求情,可是終於還是......”
她慢慢回頭,迎著陸雪琪與文敏兩個人的眼睛,輕聲道:“當年那個人的情況,和今日張小凡雖然並不相同,但境遇卻極是相近。可是那個人,卻向來是你們掌門師伯最痛恨的人啊!”
水月低沉地,甚至是帶著一絲痛楚地說著。
生平第一次在她的弟子面前,露出了傷懷的模樣。
水月師徒三人重新走回來的時候,但見眾人分立兩旁。
而張小凡卻依然孤單地跪在地上。
片刻之後,道玄真人緩緩從後堂裡走了出來,回到了座位之上,大殿上頓時安靜下來。
道玄真人卻沒有立刻向張小凡問話,反是面有歉意,向旁邊的普泓神僧道:“普泓師兄,我門下弟子無禮,讓師兄見笑了。”
普泓微微一笑,合十道:“道玄師兄哪裡話!”
這時,蒼松道人走了過來,手中拿著張小凡的那根燒火棍,放到了道玄真人手邊的茶几上,道玄眉頭微皺,向他看去,眼中微有疑惑之意。
蒼松道人低聲道:“師兄,剛才你走之後,形勢稍有混亂,此物關係甚大,為防萬一,我便將它收起,現在再放回在此處。”
道玄點了點頭,道:“師弟有心了。”
蒼松道人隨即退了回去,道玄真人的目光,也再一次地回到了張小凡的身上。眾人一時都緊張起來,知道接下來的,只怕便是決定這個少年命運的時刻。
“張小凡,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可有話要說?”
張小凡額頭之上隱隱冒出了汗珠,眼下形勢實已惡劣到了極點。只是他在青雲門中多年,深知正道之中對刺探他門秘傳真法的忌諱,若果真說了出來,他自己下場如何尚未可知,但入土多年的普智和尚,只怕多半不止是名聲受損,就連法骨埋葬之處,也要從天音寺的“往生塔”中被移了出來。
更何況,普智和尚乃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眾人會不會相信自己,更加是個問題?
他在這裡內心交戰,一時想到普智音容,一時又想到師門深恩,但要他出賣普智,卻又和逼他去死一般,短時之內,斷然是無法想清楚的。
只是,這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卻都不會再給他時間了。
道玄眼看著張小凡在聽了自己的問話之後,臉上神色yīn晴不定,額上雖有汗珠,但竟仍是始終未發一言,再聯想到剛才眾弟子為他求情時的情景,內心深處,忽然有一陣沉眠多年的無名之火,熊熊燃燒而起。
彷彿百年之前,那個白色身影,也像這般跪在玉清殿上,在三清神像面前,在眾位師長長老面前,甚至是在眾位同門苦苦為之求情之中,卻依然那般桀驁,那般的不可一世,睥睨世間。
坐在最後的水月,遠遠望著道玄真人的臉色,身子震了震,眼中有一絲悲哀一閃而過,緩緩低下了頭。
張小凡感受到了來自上方那股越來越沉重的壓力,他的心跳如鼓,每一聲都似乎在大殿中迴響。他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普智和尚慈祥的笑容、師父師孃的關愛、師兄師姐們的幫助,還有……陸雪琪那堅定而溫柔的眼神。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卻堅定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小凡,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記得,對得起自己的心。”這是普智和尚臨別時的遺言,簡單卻飽含深意,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著他前行的方向。
張小凡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變得異常堅定。他抬頭望向道玄真人,聲音雖輕卻清晰可聞:“掌門師伯,**確有隱情,但此事關乎一位已故前輩的名譽,更關乎兩派之間的情誼,**難以一言以蔽之。但請師伯相信,**從未有過背叛青雲之心,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守護心中之善,維護正道。”
此言一出,大殿內一片譁然。上官策冷笑連連,顯然對這番說辭不以為然;而天音寺的普泓神僧則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思索。
道玄真人聞言,神色複雜,他凝視著張小凡,彷彿在試圖從這張年輕的臉龐上讀出更多的資訊。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張小凡,你所言之事,本座自會詳查。但今日之事,已非你一人之過,更關乎我青雲門之聲譽。本座暫且將你收押,待查明**後再做定奪。你可服氣?”
張小凡微微點頭,雖然心中五味雜陳,但他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至少,他還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有機會挽回一切。
隨著張小凡被青雲**帶離大殿,大殿內的氣氛並未因此緩和。眾**心中各有憂慮,而各派首座則開始商議如何處理這一連串的事件。
此時,秦長生與陸雪琪對視一眼,彼此間無需多言,那份默契與堅定早已深深烙印在心。他們知道,無論前路多麼艱難,只要彼此相依,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夜幕降臨,青雲山巔,風帶著幾分涼意,卻也吹不散那份堅持與信念。陸雪琪獨自站在望月臺上,望著遠方,心中默默祈禱:“願天佑小凡,願一切都能**大白。”
而另一邊,張小凡被關押在青雲門的密室之中,四周寂靜無聲,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陪伴。他閉目凝神,回憶起與普智和尚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充滿了感激與愧疚。他知道,自己必須找到一種方法,既能保護普智和尚的名譽,又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密室之外,透過小小的視窗,凝視著張小凡。那人是蕭逸才,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輕聲自語:“小凡,希望你能挺過這一關,青雲門不能沒有你這樣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青雲門內部展開了緊張的調查,同時,各派也在密切關注著事態的發展。天音寺派來了使者,與青雲門高層進行了秘密會晤,雙方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但具體細節並未對外公佈。
張小凡的囚禁生活並未持續太久,隨著調查的深入,一些關鍵線索逐漸浮出水面。原來,普智和尚在臨終前,為了保護張小凡免受噬血珠的侵蝕,不惜犧牲自己,將畢生修為與“大梵般若”**一併傳給了張小凡,並囑咐他隱藏這一秘密,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當這一**大白於天下時,整個青雲門乃至正道各派都為之震動。道玄真人深感愧疚,親自向張小凡道歉,並恢復了他的名譽。同時,他也意識到,青雲門需要更加開放與包容,以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各種挑戰。
張小凡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波折後,更加成熟與穩重。他深知,真正的力量不僅僅來源於修為的高低,更在於內心的堅韌與正義。他與秦長生、陸雪琪等人的友情更加深厚,他們一同努力,守護著青雲門,也守護著心中的那份純真與善良。
而陸雪琪與張小凡之間,那份朦朧的情愫也在經歷了風雨之後,逐漸生根發芽,成為彼此心中最珍貴的存在。他們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只要攜手並進,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故事至此,雖未結束,但已翻開了新的篇章。青雲門的年輕一代,正以他們的智慧與勇氣,書寫著屬於自己的傳奇,而那份關於友情、愛情與信念的故事,也將繼續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