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神走了過去,伸手輕輕開啟了蓋子,赫然,在他們二人面前,在箱子裡黃色柔軟絲綢上面,赫然趴著一條色彩絢麗的蜈蚣,但最奇異處,卻是這蜈蚣的尾部有七條分岔。
此刻若是張小凡看到此物,必定驚愕莫名,因為這東西他小時候曾經見過,正是天下絕毒之一的“七尾蜈蚣”。
秦無炎皺了皺眉,道:“自從我們來到這青雲山附近之後,小七似乎就不大安分,似乎被什麼刺激了一般。”
毒神仔細看了看這條七尾蜈蚣,然後從懷裡拿出一枚淡紫色的小藥丸,放入箱子之內,隨即把箱子蓋上。
很快的,從箱子裡發出的那種奇異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隨即消失不聞。
待秦無炎把這裝有七尾蜈蚣的箱子慎重地收好之後,毒神淡淡道:“這七尾蜈蚣乃是天下奇珍之物,世間僅存一對,從來相伴到死,若是分開,但在百里之內,必有感應。小七這些日子不安,必定是因為此事。”
秦無炎看了毒神一眼,忽然道:“這麼說,如今那個人,就在青雲山上?”
毒神笑了笑,從此觀之,仿若一切盡在掌控,笑意盈盈道:“不錯,七尾蜈蚣乃是天下絕無僅有的異種,不會搞錯的。”
說著,他轉過頭去,緩緩地向遠處凝望。遠方,河陽城外那座高聳巍峨的青雲山,直插雲霄,威武得幾乎不可一世,白雲環繞,仙氣飄飄。
“一百年了,一轉眼,又是百年了啊!”
這個老人,低聲地自言自語道。
這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柔和的光線從房間的視窗處照了進來,灑在裡面的青石地板上。也許是因為空氣中也帶了些慵懶的氣息,在這個房間裡的大黃、小灰,此刻也顯得有些懶洋洋的。
大黃趴在張小凡的腳邊,把頭埋在自己的兩隻前腳上,眼睛半閉著,耳朵也耷拉了下來,全身上下,只有皮毛光鮮的尾巴時不時的擺動一下。
而平時一向好動的猴子小灰,此刻也靠在大黃身上,把大黃的肚子當作枕頭,閉著眼睛睡得正香,而它的身子,此刻也隨著大黃肚子的呼吸而微微上下起伏。
這個寧靜的午後,彷彿一切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張小凡的眼光,茫然望著不知名處,這已是他回到青雲山的第三天。
突然,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一直睏倦迷糊的大黃突然抬起頭來,雙眼睜開,連耳朵也豎了起來。
張小凡皺了皺眉,隨即聽到門外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片刻之後,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了。
陽光灑了進來,一時有些刺眼,張小凡只看到門口處站著一個身影,沐浴在陽光中。
待到眼睛稍微適應了陽光之後,他的臉色頓時白了一白,只見田不易陰沉著臉,站在門口。
這是三天來,田不易第一次前來看他,也是除了日常給他送飯的大師兄宋大仁外,他第一個見到的人,想必其他的人,都因為田不易下了嚴令,不能前來探望。
這時大黃早就跑了過去,尾巴大搖特搖,在田不易腳邊蹭來蹭去,很是歡喜的樣子。但另一隻動物小灰就沒那麼有好感了,反倒是被人打擾了好夢,頗為惱怒的樣子,“吱吱”叫了兩聲,不過終究知道田不易不是它可以惹的起的人物,所以也沒敢上去怎麼放肆。
在叫了幾聲之後,小灰便搖搖晃晃跳回了張小凡的床上,往被子上一靠,又睡了過去。
田不易低下身子,看了腳邊的大黃一眼,伸出手來,摸了摸它的腦袋,大黃低低地吠叫了兩聲,用腦袋去蹭他的手心。
田不易拍了拍大黃的頭,站直了身子,向張小凡看來。
張小凡不敢和他的目光相對,低聲叫道:“師父。”
田不易看了他半晌,也沒有應他,慢慢走近,張小凡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但田不易卻沒有什麼動作,只緩緩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張小凡心中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卻是茫然而不知所措。其實他自從回山之後,自己也早料到要面對這樣的局面,甚至更厲害的,要面對其他更多人的審問訓斥,他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在這個溫暖而安靜的午後,當這些年來他一直敬如天神一般的田不易沉默地坐在他的身前時,他卻只有低低的垂下頭來,腦海中一片空白,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田不易緩緩地道:“老七。”
張小凡身子一震,幾乎如條件反射一般地應道:“是,師父。”
“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
張小凡慢慢地抬起頭,向田不易看去,田不易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根本看不出他在想著什麼。
許久的沉默之後,張小凡緩緩的搖了搖頭。
田不易盯著這個徒弟,縮在衣袖中的手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剛才,”
田不易慢慢地說著話,彷彿這樣才能隱藏他心裡的感情:“今早龍首峰的齊昊過來傳信,明日一早,掌門道玄真人要在通天峰玉清殿上見你。”
張小凡的身子抖了一下,這個時刻,終於還是到來了。
清涼的山風,從開著的門口外邊輕輕吹了進來,彷彿還帶著遠方那片竹林的竹濤聲,可是,在房間裡的人卻都沒有感覺。
小灰彷彿又睡著了,大黃也重新躺了下去,不再理會他們,只有田不易依然注視著這個弟子。
深深,深深地看著他。
“這幾日,你那幾個師兄們可有對你怠慢嗎?”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沒有,師兄們都對我......對我不錯。”
田不易不說話了,房間裡又恢復了沉默。
良久,田不易突然長出了一口氣,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甩頭站起,頭也不回、一聲不吭地向門外走去。
無錯書吧張小凡望著那個熟悉的背影,茫然若失。
就在田不易馬上要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身子,但仍然沒有回頭,張小凡怔怔地叫了一聲:“師父......”
“老七!”
田不易的聲音依然平穩,但在那背後,卻隱約流動著異樣的情緒。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是別派派來,刺探我們青雲密法的臥底嗎?”
張小凡咬住了唇,慢慢的、慢慢的向他跪下:“師父,我不是,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他低低地道,對著田不易,彷彿也同時對著自己的深心,這麼斬釘截鐵地說著。
陽光裡,彷彿有一聲輕輕的嘆息,當張小凡再度抬頭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張小凡怔怔地望著門口,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才緩緩站起,走回到床邊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