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為洛小小獨立番外,分為上下篇,上篇時間為第一世,剖析內心創傷,從暗黑到療愈,下篇為平行世界,與主世界的男女主無關。)
蘇清妍離世的第三年。
洛小小飽受夢魘困擾,被迫停止了世界巡迴演出。
她向公司請了個長假,孤身一人回到雲城。
然而,情況持續惡化,她出現了嚴重的偏頭痛,已經影響了正常生活。
洛小小接受了心理治療。
治療進展了三個月,收效甚微。
週六的傍晚,洛小小再次走進了周彥的心理工作室。
她靠坐在舒適的座椅上。
心理諮詢師周彥打量著她。
這位年近五十的世界級女歌手,歲月卻沒有在她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她的眼睛依舊黑亮,娃娃臉也不顯老,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
唯有眼角的細紋和糟糕的黑眼圈,顯示了這些年的風霜。
她看上去十分疲憊。
周彥微笑著問她。
“最近一週過得怎樣?”
洛小小搖搖頭。
“還是會不斷做噩夢嗎?”
“嗯。”
“願意詳細聊聊你的感受嗎?”
洛小小遲疑片刻,艱難開口。
“清妍姐離開以後,我開始冒出各種各樣奇怪的念頭。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憎恨起她,我覺得是她破壞了我和江陽的關係。她明明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大小姐,為什麼非要跟我這樣一個孤兒出身的可憐人來搶江陽?如果沒有她的介入,江陽可能不會患癌離開,他會跟我在一起,生活得平靜幸福。我知道自已不應該有這些想法,江陽離開以後,清妍姐保護了我二十三年,她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親近的人,可是我對她的恨意卻一天比一天深……”
洛小小黑亮的大眼睛裡,寫滿了痛苦和自責。
“我無法停止噩夢,我無數次夢見清妍姐死在十三歲車禍的那一年,這樣江陽就不會愛上她,我又夢見江陽指責我,罵我惡毒,我知道自已不應該那樣想,可是……”
洛小小的雙手按住發脹的太陽穴,她感覺太多的想法要撐爆她的腦袋!
周彥播放了輕柔的音樂,試圖安撫洛小小焦慮痛苦的情緒。
“親友離世後可能會導致人產生創傷性應激障礙,引起情緒波動,否認、憤怒、仇恨、反思等情緒反應都是正常的,你無須過度自責。”周彥緩聲道。
但洛小小顯然還處於強烈的煎熬之中。
“清妍姐在這二十三年裡,傾盡心血栽培我,把我扶到一個無法想象的高度,她承擔了所有的壓力和網暴,不惜跟粉絲決裂,只為了保護我,我卻在內心惡毒地希望她早早死去,我無法接受……”
周彥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你剛才說,你認為如果不是蘇清妍的介入,你會跟江陽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你內心是這樣認為的嗎?”
洛小小表情變得哀傷,“是的。”
“理由?”
洛小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江陽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一直都喜歡他……”
周彥:“可這並不能說明對方對你抱有同樣的感情。”
洛小小一愣,顯然她沒有料到周彥會這樣說。
儘管她對所有的朋友說,江陽只是把她當妹妹,江陽根本不喜歡她……
但在她的內心,始終認為沒有蘇清妍的介入,江陽就會愛上她。
她想了想,“我們從小形影不離,他一直對我很好,在很小的時候,他會給我講故事哄我入睡,夜裡起來陪我去廁所,他會給我唱好聽的歌,他總是把他的飯菜省下來一些給我吃,怕我營養不夠。初中和高中他都會抽時間幫我補習,他關心我的學習和生活,我們去打工掙來的那一點點錢,他會買好吃的給我。雖然他總是說不讓我看那些不現實的言情小說,但他還是會把錢省下來給我借書,他很寵我,如果這都不算愛……”
周彥敏銳地發現,洛小小的話裡出現了明顯的矛盾。
她沉浸在個人的想象裡,思緒混亂。
周彥思考了幾秒,“在這段關係裡,你說的只有對方的付出,那你為對方付出了什麼?”
洛小小再次愣住。
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們整天都粘在一起,他對我那麼好,我也會把我所有開心和不開心的事分享給他……”
“所以,你們的相處模式,是他對你好,你分享自已的心事給他?”
洛小小疑惑:“這樣不對嗎?”
“這是他單方面在共情你。”
洛小小眼底有複雜的情緒。
在她眼裡,江陽從來都是特別懂事,從來不會給人添麻煩。
他總是無私為身邊的人付出,幾乎沒有提過任何要求。
久了,大家都習慣享受他的付出,而忘記了他也是需要關心的。
周彥又問:“對方有沒有明確表示過喜歡你?”
洛小小眼睛裡的光漸漸暗淡下來,“沒有,在他生命最後階段,我向他表白,他沒有接受。”
周彥淡聲解釋:“在你描述的關係裡,始終都是你個人的感受,你接受了對方的付出,並沒有給予相應的回饋,你愛上了對方,並且相信對方也愛你,這種感情更像是創傷後產生的依賴和迷戀,而不是真正的愛。”
洛小小沉默了。
周彥的話觸及問題關鍵。
她無法逃避。
其實,她的內心也有感知,這些都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
但她的理智無法阻止這些幻想。
周彥耐心解釋:“喜歡是一種個人感情,但關係主要是靠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來維持。健康的親密關係,往往包含了解、關心、相互依賴、認同、信任和承諾等要素。而你在這段關係裡,停留在了喜歡和幻想的階段,沒有付出實際行動。”
“不,不是這樣的,我很愛他,我……”洛小小試圖辯解。
周彥沒有給她辯解的機會,一針見血指出。
“愛不能只是一種感覺,一個口號,感覺是起始,要透過各種各樣的行動去表達愛,維護親密關係。我們透過母嬰關係可以很清晰看到,如果一個母親,口口聲聲愛她的孩子,卻從不給嬰兒穿衣餵食,那這個嬰兒能夠順利存活嗎?”
洛小小啞口無言。
周彥的話顛覆了她的認知。
在她閱讀的所有感動過她的言情小說裡,愛就是至高無上的,愛是一切!
洛小小一直認為自已對江陽的愛很純粹,很無私,她內心深處認為自已比蘇清妍更加適合江陽。
可是現在,她的愛情觀開始崩塌。
周彥再次觸及問題根源。
“你曾經說過,你從三歲起,就是五歲的江陽一直在保護你。江陽結婚以後,是你酒吧的兩個拍檔護著你,江陽離開後,是蘇清妍為你扛起風雨……”
“嗯。”洛小小含糊地應著,“大家都對我很好。”
周彥:“可是,你為什麼總是需要別人的保護?尤其是成年以後,為什麼你總是像個孩子那樣,躲在同齡人的身後,讓他們替你擋風擋雨?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你做過哪些努力?”
“我……”洛小小陷入迷茫。
這樣……不對嗎?
她想起從很小的時候,被父母拋棄的她,無法適應福利院的生活,被熊孩子霸凌,被護理員虐待,她每天都害怕睜開眼睛,面對這地獄般的生活。
如果沒有江陽的保護,她可能都沒有勇氣活下來!
可是……
從高中開始,已經很少有人欺負她了。
去了酒吧,靠江陽給的歌有了點名氣,靠左浩和李子健的袒護,她過得很好,至少衣食無憂,再也不用面對霸凌,她也因為性格活潑可愛成了社牛,交了很多朋友。
可她的內心沒有想任何人開放,好像被困在了幼年階段,永遠都是那個被其他孩子按在牆角里打的無助小孩。
她好像從來沒有長大!
周彥開始分析:“在心理學上,你的情況屬於習得性無助,是一種對現實的無望和無可奈何的行為、心理狀態。年幼時你無法反抗霸凌,沒有能力改變生活,而是靠同伴的保護,你就將這個同伴當成了自已的保護傘,你躲在裡面,並沒有意識到隨著你的成長,你的能力也在不斷增強,你完全可以掌控自已的生活,而不是總等著別人來安排,來保護。”
洛小小沉思。
周彥說得沒錯。
但她仍然不知道,自已可以做什麼。
這麼多年,她的心仍然困在囚籠裡,面對現實,常常感覺無力,只想逃避。
她喜歡將自已沉浸在虛擬的愛情小說和偶像劇裡,幻想她和江陽相愛的過程。
她把江陽當成唯一的救贖。
如今,心理諮詢師周彥,無情地刺破了幻想的泡沫。
洛小小感到一陣強烈的頭痛。
等她睜開眼,發現自已站在初中的校園裡。
剛上初一的她,瘦小的身體揹著大大的書包,走在江陽身旁。
十三歲的江陽,滿臉少年的稚氣,眼中卻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憂傷。
“江陽……”洛小小看見十一歲的自已,像個小麻雀一般圍著江陽嘰嘰喳喳,“我跟你說,今天我們班上發生了好玩的事,體育委員跑去跟班花表白,班花讓他跑十圈,他真的跑了,還喊著讓班花做他女朋友,班花卻說我讓你跑,又沒說答應你,體育委員人都傻了,你說好不好笑,哈哈哈……”
江陽心不在焉地聽著,低頭看了看手錶的時間,眼底的憂愁更加濃郁。
但他仍然耐心地微笑:“恩,好笑。”
“我還給你講一個有趣的事,今天地理老師來上課,我和同桌都睡著了,下課的時候我們兩個才發現老師站在我們面前……”
江陽忽然問:“你怎麼上課睡覺?初中的課程比小學難很多,你不聽,成績會落下來的。”
洛小小撇撇嘴,委屈地說:“昨天我借的那本小說很好看,我不小心看到兩點多……”
她連忙轉移話題:“我給你講講小說裡的情節,很有趣的,一個女孩惹了學校裡的校霸……”
洛小小看著少年和少女從眼前走過,她明顯察覺到少年眼底的失望和憂慮。
她記得,那個時候,江陽的養母剛做完手術,經常要去醫院複查。
江陽根本沒心情聽她說這些無聊的話題!
可是,那時的她,面對生活的困難只想逃避,根本不敢提起江陽養母的病情!
江陽放棄自已的休息時間,經常給她補課,她卻熬夜看小說,在課堂上睡覺……
洛小小像個靈魂一樣飄在空中,跟著少男少女走到了小吃攤前。
她看見江陽掏錢買了兩個紅燒雞腿,讓老闆打包。
她又看見十一歲的自已咂咂嘴,兩眼星星地望著香噴噴的雞腿,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江陽問:“你想吃嗎?”
女孩拼命點頭。
江陽微笑:“那這個給你!”
洛小小開心地接過雞腿,大快朵頤,她在福利院吃得不好,這個雞腿都快把她香迷糊了。
她咬著雞腿,好奇地問江陽:“你怎麼不吃呢?”
江陽把打包盒蓋好,“我回去再吃。”
女孩信了,開心地把一整隻雞腿啃完,又看向書店。
江陽問:“你想借書嗎?”
女孩點頭。
江陽說:“別看那些沒營養的,借兩本名著看看吧,能提高作文水平。”
可是踏進店子,女孩又被架上的言情小說吸引。
“江陽,我想借這兩本!”她抱著封面漂亮的愛情小說不願意鬆手。
江陽微微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付了錢。
洛小小看見十一歲的自已興高采烈地抱著小說出了書店的門。
她記得那時候的自已,滿腦子都是戀愛幻想,那兩本書就是寫青梅竹馬的愛情。
可是現在她看到當時的場景,滿心酸澀,滿眼淚水……
江陽沒有雞腿吃,他的那一份,被她吃掉了,帶回去的是給他養母吃的,他會騙劉玉梅自已在路上吃過了。
他只能回去就著鹹菜啃饅頭。
借書的錢,也是江陽做零工掙的,他原本想給自已買一本名家散文。
他僅有的一切,都給了她,換來她的幻想作為回報。
為了多跟江陽待一會兒,她會故意走得很慢,跟江陽聊沒營養的話題,她還在江陽給她補課的時候故意走神,拖延江陽離開的時間。
她總是覺得跟江陽在一起很甜蜜,看著江陽俊秀的臉,聽著江陽溫柔好聽的聲音,好像全世界都在冒粉紅泡泡。
但那時的她沒有想過,江陽要打零工,要溫習功課,要照顧患病的母親,要儘可能多做家務,來減輕養母的負擔,他已經身心俱疲……
假如她那時能懂事一點,哪怕幫江陽做做家務,也能減輕他瘦弱肩膀上承擔的壓力……
或者她不那麼貪吃,不那麼懶惰,多跟江陽出去做零工,掙的錢給江陽買點好吃的,也許江陽就不用吃那麼多年的鹹菜,不會罹患胃癌。
原來,她曾經以為的甜蜜回憶,對於江陽來說是那樣苦澀,她是江陽一個巨大的負擔!
洛小小痛苦地捂住眼睛,她不想再看下去。
場景忽然崩塌。
再睜開眼,洛小小發現自已不再是靈魂形態,而是回到了八歲那一年。
李院長叫江陽去草坪上,說有一個女清潔工想收養小孩。
洛小小當時正在發燒,她緊緊拉著江陽的衣角。
江陽哄她:“我很快回來。”
洛小小連忙搖頭。
她記得周彥的話。
因為習得性無助,她總是習慣逃避壓力和痛苦。
現在,是她選擇的時間了。
洛小小哭著說:“江陽,我很害怕,我會不會死?”
江陽安慰她:“沒事的,吃了藥,很快就會退燒。”
洛小小不讓江陽離開。
江陽妥協了:“行,我在這裡陪你,讓小路去跟李院長說一下,我放棄這次機會了。”
洛小小開心地笑了。
她知道,她留住了江陽。
只要江陽不被劉玉梅收養,就不會有蘇清妍捐款,江陽也不會因此愛上蘇清妍……
洛小小感覺她很自私,但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她不想再放走江陽!
這一次,洛小小不再像以前那樣,什麼都等著江陽付出。
她開始關心江陽,把自已碗裡的肉和菜分給江陽吃,她也試著迎合江陽的喜好,看一些名著、散文,跟江陽討論。
但不知道為什麼,江陽的脾氣似乎沒有前世那麼好。
因為是孤兒,他們在學校常常要面對霸凌,江陽沒有像以前那樣怕李院長擔心而忍氣吞聲,他經常打架,經常寫檢討。
如果不是成績好,恐怕他早就被學校開除了。
他的性格比前世陰鶩乖戾。
進了初中,有一天,江陽忍不住對洛小小抱怨。
“你看書能不能不要囫圇吞棗?你根本沒有理解那本書的內涵,劇情也記得亂七八糟,就在這裡誇誇其談,這種態度很讓人討厭!”
洛小小愣在原地。
她看到江陽滿臉不耐煩。
江陽繼續輸出:“你看了你自已的成績嗎?你又下降了五個名次,你已經快跌出班級十名了,還不用功,我看你以後怎麼辦!”
洛小小無話可說。
為了迎合江陽的喜好,她去啃那些自已根本不感興趣的名著,學習成績也因此下降。
江陽好像並不滿意她的做法。
從那天起,江陽似乎有意疏遠她,他更願意跟班上的學霸一起討論學習。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初三的模擬考。
洛小小知道,江陽會愛上救贖者,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本來她應該告訴江陽,提防耿志誠綁架他。
但她沒有說。
到了那一天,她找到了江陽所在的倉庫,看到耿志誠和他的走狗離開,用力推開了生鏽的鐵門。
“江陽,你還好吧?你別擔心,我已經報警了……”
洛小小慌忙跑進來。
她急著給江陽鬆綁。
本以為江陽會感激她。
卻對上江陽漆黑陰冷的眸子。
洛小小心裡一涼。
江陽冷笑著問:“這不是我們回福利院的路。你是怎麼知道,我被人綁架在這裡的?”
“我……”洛小小說不出話來。
她沒想到,江陽的感覺如此敏銳,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能迅速抓住疑點。
江陽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還是說,你跟耿志誠他們是一夥的,現在來我這裡裝好人?”
“不是的!”洛小小的大眼睛裡落下了淚水,她慌亂解釋,“江陽,我……我無意間聽到的,我已經幫你報警了……”
江陽擦了擦臉上的灰,冷笑道:“哦……我在這裡被關了一天,沒辦法考試,原來你早就聽到他們要綁架我,到天黑了才趕過來,你對我真好啊!”
他轉身要走。
洛小小慌忙拉住他,她知道自已再不說,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江陽……”洛小小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抬起淚眸,“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一直喜歡你,我怎麼會害你?我只想找出證據,把耿志誠送進牢裡,這樣你才能安全……”
“哦,是這樣啊!”江陽垂眸看她,眼底一片冰涼,“那證據呢?錄音,錄影,拿出來!”
洛小小啞口無言。
她這才發現,自已的這點小聰明,根本騙不過江陽!
從前只要她哭鬧,江陽什麼都會給她,原來只是因為那時的江陽願意對她付出。
江陽臉上的笑越發冰冷:“這就是你對我的喜歡?你以為我會感動是吧?洛小小,從你三歲的時候,我就保護你,什麼都讓著你,把你當妹妹一樣疼了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滿嘴謊言、自私自利的喜歡,真讓我噁心!”
說完,江陽推開洛小小的手,快步離開了倉庫。
洛小小在原地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到底哪個環節錯了。
為什麼她明明努力了,甚至到一個極度自私的地步,江陽還是不愛她?
江陽以前對她的好是假的嗎?
還是說,他只是希望得到李院長的表揚,才會一直扮演好哥哥的角色?
洛小小發現自已從來都不瞭解江陽!
從那以後,江陽不再理洛小小,每天獨自上學放學。
沒有了保送名額,他還是考了全校第一,被重點高中錄取。
只不過,在高中時期,關於江陽的緋聞滿天飛。
有人說他跟校花談戀愛,也有人說他勾搭上了白富美,更有人言之鑿鑿江陽傍上了富婆大姐,每個月零花錢都幾十萬,富婆送給他豪車豪宅,他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
洛小小再次找到了江陽。
江陽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冰冷的嘲諷。
“你找我有什麼事?不會我又要被綁架了吧,辛苦你來救我了!”江陽開口諷刺。
洛小小無奈地勸說:“江陽,我聽到一些關於你不好的傳聞,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應該告訴你,不讓你失去保送名額,但你也不能因此自甘墮落……”
“自甘墮落?”江陽故作不解,白淨俊秀的臉上寫滿不屑,“我剛找到快速上升的捷徑,怎麼能說是自甘墮落呢?難道任人欺凌才是我的命運?我就該死嗎?”
江陽從口袋裡掏出了豪車和豪宅的鑰匙,“這是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光是這兩樣,價值600萬!600萬啊,靠打工要多少年才能得到?而我只要哄我的影后姐姐開心,輕鬆到手。她還說會捧我出道,我為什麼要愚蠢得非要靠讀書改變命運?”
洛小小這才明白。
江陽跟比他大七歲的影后大花的緋聞是真的。
看著江陽離去的背影,洛小小內心充滿了悔恨。
這一世,江陽沒有遇見蘇清妍。
難道是因為她自私地改變了江陽的命運,滅了江陽生命裡唯一的光,才讓江陽徹底黑化了嗎?
從前那個好得沒有脾氣,一心為他人著想,面對再多苦難依然樂觀堅強的江陽,留在了前世的記憶裡。
洛小小後悔的眼淚落下來。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如果她早知道江陽會變成這樣,她情願感情爛在心裡,情願自已死掉,也不會阻止江陽被劉玉梅收養。
洛小小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她覺得自已很可笑。
江陽把她當親妹妹守護了那麼多年,她用暗戀來報答。
蘇清妍保護了她那麼多年,她用恨意來回饋。
她自私地讓他們在這一世無法相遇,卻是自食其果,害人害已。
洛小小茫然地走在街上。
忽然,她看見了蘇清妍,一輛卡車正向著蘇清妍的方向快速衝來。
來不及細想,洛小小衝過去,推開了蘇清妍。
“小小……”蘇清妍驚呼。
卡車碾過洛小小的身體,她感覺一陣劇痛。
“清妍姐。”洛小小睜開淚眸,衝著驚慌的蘇清妍說了幾個字,“活下去……”
接著,她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洛小小再次醒來,發現自已還躺在周彥的工作室。
她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已帶著頭盔,面前是複雜的儀器。
洛小小終於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模擬儀制作的場景,透過儀器影響腦電波,讓大腦產生真實的感覺。
“歡迎回到真實世界。”周彥微笑。
洛小小摘下頭盔。
怪不得江陽以前總是讓她不要看那些言情小說和偶像劇。
就連儀器刺激腦電波產生的場景,都是濃濃的狗血氣息。
“我是不是很差勁,我自私,陰險又惡毒,我……”洛小小問。
“不,面對危機,你選擇讓蘇清妍活下來,犧牲了自已,那一刻,你已經戰勝了內心所有陰暗的想法。”
經歷了重生和死亡的洛小小,滿臉是淚,說出了內心真正的想法。
“我不想他們離開!我情願死掉的是我……”
周彥輕聲安慰:“親友離世對你產生了重大的打擊,由此引發一系列消極情緒,有不好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你這些年受的霸凌和虐待,網路暴力,其實都在你心裡留下了傷痕。江陽和蘇清妍的離開,啟用了你內心所有的陰暗。你應該接受現實,而不是盲目自責。”
洛小小離開了周彥的工作室。
街上熙熙攘攘。
洛小小這才記起,今晚有月全蝕,月亮會變成罕見的紅月亮。
回到別墅裡,洛小小站在陽臺上,抬頭望去。
恰好是月亮完全被遮擋的時刻,只剩下一個紅色的光圈,奇幻景觀。
她想起周彥的話。
“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深處,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陰暗面,無須逃避,無須自責,只要理智慧夠壓制內心的陰暗即可。驅趕陰暗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光明照進自已的內心。”
洛小小似乎明白了。
懦弱和無助成了囚禁她的牢籠,借幻想來逃避生活的苦,卻也因幻想滋生出種種糟糕的情緒和念頭。
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不會讓自已活得如此失敗!
周圍的一切忽然想水波紋一樣散開。
再次睜開眼,洛小小回到了初一的時候,她跟江陽正坐在學校草坪的角落裡。
少年江陽滿眼憂傷地望著天空的雲。
洛小小笑了。
她知道,這一次,她可以真正用行動來回饋江陽了。
“江陽……”她用關切的聲音輕輕問道,“你有心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