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七年,五月,初夏。
乾國,梁州府。
奉陽縣,烏山坊。
天色陰沉得如同被墨汁浸染,厚重的烏雲滾滾而來,似要將整個世界吞噬。
伴隨著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昏暗潮溼的房間內,外面下著暴雨,裡面下著小雨。
一滴滴雨水,落在屋子角落破舊木床上面躺著的一位身材消瘦,面如枯槁的少年嘴角。
給死寂少年帶來了一絲生氣。
痛!
好痛!
張元嘴唇微動,抿了抿嘴角水漬,緩緩睜開眼,目無焦距,只覺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
“我這是穿越了!獵戶家庭,年僅十三,父母雙亡,無親無故,家裡還被潑皮劉二狗搶了……”
“這是什麼狗屁開局?”
強忍疼痛消化完冗雜的記憶碎片。
張元恍惚間,好似聽到了急救車完了完了,搶救室各種儀器,以及醫護人員急促的聲音在耳邊環繞。
“不是夢。”
“自已真的因為救人,被一輛大貨車撞死……”
是了,大貨車速度最起碼八十邁,血肉之軀,如何與之抗衡。
這穿得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我書還沒寫完呢,還好沒幾個讀者……”
張元都不知道,心中為何會有這個執念。
可能是對自已和讀者負責,不想讓親愛的讀者失望吧!
隨著思緒逐漸清晰,過去二十多年的經歷,猶如過眼雲煙。
新的記憶,則是如潮水般帶著不甘和怨恨在腦中湧現。
“你個小屁孩,還沒三坨牛屎高,哪裡懂什麼打獵。”
“從現在起,這弓箭,獵叉,就是我劉二狗的,跟你這小崽子一點關係沒有……”
“趕緊在這欠條上簽字畫押,要不然老子打死你個狗日的……”
咕嚕嚕。
飢餓感從胃部逐漸蔓延到大腦,讓記憶的畫面定格在前身被套進麻袋,各種棍棒,拳腳打在身上這一刻。
“生死之仇,不共戴天,早晚要弄死這狗日的劉二狗。”
記憶中清晰的畫面,以及身上劇烈的疼痛,讓他感同身受,恨意油然而生。
“不行,得先弄點水喝,弄點東西吃。”
乾裂的嘴唇,胃部的不適,劇烈的疼痛,時刻刺激著大腦神經,張元忍痛,從破舊木床上艱難挪下,扶著牆,搖搖晃晃來到廚房。
“轟!”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略顯昏暗的廚房。
本就不大的房間內,除了一口水缸,一口米缸,一個灶臺,一小堆乾柴,別無他物。
張元拖著沉重的身子,滿頭虛汗的來到水缸旁,打了一瓢水,咕嚕咕嚕大口喝了起來。
半瓢冷水下肚,胃部的不適,總算是稍微得到了一些緩解。
只是,身體卻更冷了。
稍微休息片刻,恢復了一些力氣,張元挪步到米缸旁。
開啟米缸蓋子,他整個人愣在當場。
米缸內空空如也,耗子看了都要流淚。
“該死的劉二狗,這是一點活路不給留啊!”
強烈的恨意再次湧上心頭,張元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感受到身體傳來一陣陣虛弱感,不由有些心慌。
難不成剛穿越過來,就要再死一次?
想到死,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怕死,是刻在每個人骨子裡的基因。
說不怕死,那都是自欺欺人。
只有真正面臨過死亡,才知道死亡到底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等雨停後,看能不能從周圍鄰居家借一些米糧……”
“先得解決眼前飢餓的問題。”
家裡大部分物品都被劉二狗搶走,唯一有些價值的可能就是父親生前,留下的狩獵令了。
要不是持有狩獵令的獵戶都在官府有備案,可能連這狩獵令都會被搶走。
“實在借不到糧食,也只能把狩獵令賣掉,換些銀錢,購買米糧。”
“活人總不至於被尿憋死!”
外面的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穿越異世,父母雙亡,無親無故,家徒四壁,飢餓,壓抑,孤獨,悲涼,恐懼,一股腦湧上心頭。
張元嘆息一聲,顫顫巍巍從地上站起來,步履蹣跚回到臥室,再次躺在了破舊木板床上,以此來節省體力。
強烈的飢餓感,讓他沒有絲毫睡意,雙眼無神的盯著房頂,不知不覺間,思緒又轉到了此刻的困境。
獵叉,獵弓被搶走,讓他失去了生計來源……
即便沒被搶走,他好像也不會打獵。
打獵是一個技術含量非常高的活,不是拿著獵弓,獵叉,隨便佈置個陷阱,就能刷刷刷的打到獵物。
作為獵人,必須具備追蹤技能,還要會製作陷阱,擁有不俗的箭術。
不會追蹤技能,在這茫茫大山之中,根本就無法找到獵物。
沒有高超的箭術,不會製作陷阱,即便是找到獵物也無法獵殺,還有可能被野獸反殺。
飛禽野獸也不是傻子,不會屁顛屁顛的跑到你跟前,站著不動,讓你射。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前身父親就是因為在獵殺野豬的時候,判斷失誤,被幾隻野豬圍攻,若不是機緣巧合,遇到幾隻正在狩獵的狼,可能直接就死在了山上,連逃回家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年,前身雖然經常跟隨父親進山打獵,或許因為年齡小,或是父親另有打算,並沒有傳授什麼關於打獵的技巧。
至於拿現代技術來賺錢,也難。
不說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白糖,精鹽,香皂,美酒,早就實現量產。
就算沒有實現量產,以他這個身份低微又沒有實力的獵戶,製作出來這些東西,只會給自已帶來無盡的危險,便宜別人。
再說,記憶中這個世界並不簡單,有強大的武者,馭獸武師存在。
這些強大的武者,契約強大的戰獸後,一拳可轟碎一座山頭,堪比前世東風快遞。
“怎麼就是父母雙亡,無親無故的獵戶開局!”
“哪怕是個沒有天賦的廢材公子哥也行啊,最起碼不用為生計發愁。”
無依無靠的孤兒,想要在這個古代世界,活下來,實在是太難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張元隱隱感覺到一股暖流,在全身流轉。
身上的疼痛,都隨著這股暖流的流轉,減輕了很多。
迷迷糊糊間,竟再次昏睡過去。
……
“啪!啪!啪!”
不知睡了多久,院門傳來了輕微的敲打聲。
“阿元,在家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傳到耳邊。
“來了,來了……”
恍惚間,張元睜開眼,中氣不足的應了一聲。
艱難起身,剛走到堂屋門口,就看到一位三十多歲,穿著滿是補丁衣服的女人,從院子裡走了過來。
外面的雨,不知不覺已經停了,雨後清晰的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芬芳,以及飯的味道。
讓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趙嬸……”
張元認出了來人,隔壁鄰居趙叔媳婦,平時他都稱呼趙嬸。
父親在世的時候,兩家走得比較近,前身跟趙叔家的二女兒還定下了娃娃親。
無錯書吧“阿元,你沒事就好。”
“昨天看到你渾身是傷,還以為……”
難怪,自已會躺在床上。
原來是趙嬸一家把自已弄回家。
“多謝趙嬸。”
張元說話之時,眼睛則是一直盯著趙嬸端著的米粥糊糊,彷彿這是什麼稀世之珍。
肚子也跟著不適時宜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家裡熬了一些米粥糊糊。”
“估計你也沒有吃飯,給你端過來一碗。”
聽到張元肚子咕嚕聲音,趙嬸連忙把米粥糊糊端過來。
“趙嬸,這……”
張元喉結聳動,想要說些客套話,可濃郁的飯香著實誘人,雙手不由自主的接過了米粥糊糊。
“吃吧,吃完好好休息兩天。”
“等你好點了,你趙叔有事找你商量。”
“我明天再給你送飯。”
趙嬸說完,好似是做了什麼錯事一般,不等張元說話,便匆匆轉身離開。
看著趙嬸離開的背影。
張元頓時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想必,趙叔想要商量的事情,就是退親。
這也是人之常情。
父母離世,無依無靠,連自已都快要養不活,更不用說娶妻生子。
作為父母,自然要為兒女計之深遠。
不過,張元現在不想考慮這些。
他只想乾飯。
“禿嚕!禿嚕!”
“真香啊!”
禿嚕完最後一口米粥糊糊,把碗底舔乾淨,張元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米粥糊糊雖然帶著穀殼,有些噎嗓子。
卻是張元兩世為人,有史以來吃過最香的飯。
胃裡有了食物,張元感覺身體暖和了一些,身上多了一些氣力。
剛準備起身去把碗洗乾淨。
忽然,感覺一陣恍惚。
就在此時。
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間把張元的意識,吸入識海之中。
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
張元就看到了一枚散發著淡淡光澤的黑色珠子,無盡玄妙紋路交織,組成一幅幅猛獸圖案,漂浮在識海之中。
“這黑色珠子,怎麼跟我穿越前祖傳的黑色珠子如此相像?”
“莫非……穿越到這個世界,跟這枚黑色珠子有關?”
正當張元準備仔細觀察,研究其用途之時。
黑色珠子好似有所察覺,竟主動傳遞出各種資訊。
此珠,名為獸神珠。
現在已經跟他的靈魂融合。
點亮獸神珠某一個神獸圖案,便可融合這種神獸,擁有這種神獸的某些天賦。
獸神珠雖然看著不大,但,只要仔細觀察,便能看清楚珠子上紋路交織,形成的神獸圖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