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先竺目送這些人離開並帶走死傷的潰兵，心頭一鬆居然沒扒住屋脊往下滑。
“大哥。”還好沈靈竹眼疾手快抓住他，兩邊又有師姐和九叔拽著，才沒滑下。
這可把站在梯子上的方師爺嚇的又心肝兒跳，東翁的家人委實不一般。
扶梯的鄰居也腿軟，喃喃著：“都走了嗎？”
“咱們下來休息會兒，再有不到一刻晨鐘就響了。
城門一開，五軍營定會進城，府衙縣衙也會傳令各坊裡甲清查。”
“馬上。”沈妙竹並不打算一直在房頂，她向隔壁偷看的戴大叔父子擺擺手，“都走了。”
幾人慢慢下來後，胡氏和黃氏一起急奔而來，各自檢查自己的孩子。
九嬸也捶著九叔：“他們小，你也跟著鬧，剛剛外邊喊打喊殺，嚇死個人。”
“沒事了沒事了。”話是這樣說，但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沈瀟只喝了碗熱水，就和鄰居跳到另兩個院子巡視再回來。
而沈靈竹兄妹則再次分工，前後院來回走動，哪怕聽見晨鐘按時敲響，也不敢停。
越是這種響動充斥時，巡視門牆越要注意，畢竟要緊敲、慢敲、不緊不慢各十八下。
沈靈竹邊走邊默唸次數，待最後一記鐘聲響罷，她嗖嗖爬上牆。
“小竹子，又有人？”這次和她一組的沈先竺，在後院牆下抓緊弩。
“沒，我想上房頂看一下。”此時大約是寅正二刻早上4點半左右，天矇矇亮視線更好一點，沈靈竹能看更遠。
沈先竺讓她下來，並道：“後院你最多能看到另一家的花園，何況再往西邊有樓，沒火沒煙的話，也看不到什麼。”
沈靈竹張望著：“我想試試能否看到東巷口那邊的芝麻街，也不知有人走動沒。”
可惜東鄰後院種著株大槐樹，剛好遮住視線，最多能看到大伯那座後院。
“忘了問問九叔，綁在院裡的小賊如何了。”她話音剛落，就聽見街上又有動靜。
看不到的情況，只能跳下牆和大哥跑回前院，剛好聽見鑼聲和里長的大聲通知。
要求每家出一個男丁巡防本甲，其餘人不許出門，等著登門查驗。
這突然的響動吵到最小的弟弟妹妹們，正房裡瞬間傳出娃娃哭，以及大伯母她們哄孩子的聲音。
這邊廂，沈靈竹從門後退回幾步，問房頂的師姐：“是真里長嗎？”
“是，和幾個衙役一起正看門外的血跡。”沈妙竹這邊下來房頂時，院門已經被敲響。
沈先竺自然不會讓九叔或方先生替他去巡防的，而且一會上門搜查，家裡最好有老成持重的護著。
衙役問明血跡之後，沈先竺和東鄰男主人一起跟著他們走，沈靈竹連忙拉回他道：“我們抓到一個小賊，現在報備一下。”
沈先竺頷首：“差點忘了，你去找娘拿鑰匙，我和衙役們說。”
不過衙役們可沒將小賊當普通偷兒看，立刻就押走，因為一路上他們可不止見過一個被主家打的半殘的賊。
只能說半夜時分，不少巡夜的和更夫被殺人，有太多人趁亂不安分。
好在此時天色越來越亮，各家各戶雖然不敢開門，卻也在聽見不斷的人聲後，沒那麼害怕。
之所以人聲變多，是有一隊又一隊的官軍入門搜查。
這個時侯就顯露出方師爺在的好處，他給領頭的遞銀子可比沈靈竹熟練。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不準大家出門，用水稍稍緊張。
好在未初時分，衚衕裡鑼聲再響，大家可以上街，沈先竺也和鄰居回來。
還沒說完話，小盧安和人從廟街客棧跑來報平安，還送來一籃子菜。
沈靈竹賞了他們兩把銅錢讓他們回去守店，又將菜分給告辭回家的鄰居一家人。
沈先竺這才進屋和母親嬸嬸見面，之後他出來和大家說：“是昭武伯謀逆，他事敗投井而亡，據說同他一起的還活著的人已盡數收押。”
方師爺道：“他這個爵位可是因宮裡的大貂璫而封，聽說是從子呢。”
“會處置嗎？”沈靈竹指指皇城。
方師爺道：“免不了一個夷族。
呵，德不配位咎由自取。”
沈妙竹道：“大約是忠國公一死，只剩大貂璫一系，他們也慌了。
想來不久後自有定論，只是不知大伯什麼時間回家。
就算大伯在忙，爹不用進衙門，也應該回來報個平安吧？”
“要不我和大哥到工部衙門找找？”沈靈竹也挺擔心的。
她剛一說完，院門又響，沈靈竹跑向門後，刷刷兩下抽拴開門，渾身是血的沈池三人，被兵士從運草料大馬車上扶下來。
“爹。”
“二叔。”
“八哥。”
“八老爺。”
眾人七手八腳接過他們三個，沈靈竹伸頭看不到第四個，“大伯呢？”
“在衙門，你們準備衣裳給送去。
嘶……”沈池這邊，已經有沈妙竹檢查他的傷情。
黃如月心疼不已：“相公，傷的重嗎？”
胡氏拉她去拿藥包，因為她看到黃大槐和陳小葛身上也了草包紮過幾下，妙竹八成還得拆開再看。
而沈靈竹和方師爺一邊謝趕車的兵士，一邊打聽六部衙門可以去否。
得到確切回答後，她迅速去牽馬驢套車，但胡氏備好東西后，卻不准她去：“這會兒，女孩子不要上街，有你大哥在。”
“行，我幫爹包紮去，大哥儘量買些傷藥回來。”沈靈竹從善如流。
方師爺道：“不要，此時醫館定然被控制。”
沈靈竹一想也對，逆賊說不定沒抓盡，她這邊剛送走大哥，陳小旗帶人騎馬而來。
且道：“我們千戶還在忙，特令我等前來保護。”
這幾個人身上也帶傷，沈靈竹當然不可能讓人家守著門，而是請進家裡幫著上藥包紮。
並問：“大街上情況如何？城門內外可以通行嗎？”
陳小旗：“外城的人可以進，內城不許出。”
“外邊……”方師爺沒有問完，但他知道什麼意思，“城外無事，甚至聽不到內城動靜。”
“最好儘快將逆賊處置，一群混帳。”沈靈竹邊包紮邊氣憤，希望大伯傷的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