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第一次面對疫鬼群時便能如此熟練運用這種戰術的縣尉，實在是令人費解。

就在陸羽陷入沉思之際，馬胄見他不語，誤以為陸羽對狄化的事蹟不以為然，心中頓時生出幾分不滿。

他冷冷地開口道：“狄大人是為國為民的好官，不圖名利，不求回報。他為新野的犧牲，諸君有目共睹，哪裡像有些人，沽名釣譽，空談而無實幹。”

馬胄這番話雖未指名道姓，但語氣中的譏諷之意不言而喻，場面一下冷了下來。

陸羽回過神來，注意到眾人複雜的表情，尤其是馬胄那帶著些許敵意的目光，他知道自已剛才的沉默可能引起了誤解。

他淡然一笑，並未與馬胄計較，而是鄭重地說道：“前任縣尉狄大人確實是一位難得的好官，他為新野百姓捨身忘死，令郭某敬佩。剛才之所以沉默以對，實在是因思考如何繼承狄大人的遺志，驅除城外的疫鬼。”

陸羽的語氣真誠，表情也流露出對狄化的由衷敬意，這使得原本冷凝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

馬胄的表情也緩和了一些。

黃章微微點頭，接著說道：“郭兄有此決心，我心甚慰。如今疫鬼圍城，情勢嚴峻，我等只有齊心協力，方能度過此劫。”

他轉頭對馬胄，輕咳一聲，沉聲道：“馬賢侄，如今正值危急存亡之時，不可再有分歧。郭兄既然已經表明心意，理應同心協力，共渡難關才是。”

馬胄神情一滯，隨即壓下心中的不快，點了點頭道：“是某失言了，既然郭縣尉決心繼承狄大人的遺志，為新野百姓謀福祉，若真是如此，那馬某必然豁出身家性命，也會全力支援。”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意：“但若是有人心中藏私，貪生怕死，那別怪馬某無情，不敬長官了！”

這番話雖然說得含蓄，但在場眾人都明白，這話是衝著陸羽來的。

空氣中一時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眾人的目光在陸羽和馬胄之間來回打量。

陸羽面色不變，依舊保持著那份淡然。

他知道，馬胄的懷疑並非全無道理，畢竟自已初來乍到，難以讓這些深受前任縣尉狄化影響的人迅速信任。

陸羽微微一笑，語氣堅定而不失恭敬：“馬尉史所言極是。郭某絕無藏私之心，只為效忠朝廷，保衛新野百姓。我亦深知前任縣尉狄大人為國為民、捨身忘死的高尚情操，心中無比敬仰。狄大人遺志在前，郭某必不敢辜負。”

黃章見氣氛稍緩，便趁機開口道：“郭兄既有此心，我等自當鼎力相助。如今城外疫鬼圍城，情勢危急，不知郭兄可有退敵良策？”

陸羽沉吟片刻，隨即目光一凝，淡淡說道：“疫鬼圍城，情況複雜，貿然出擊只會陷入險境。若想化解此危機，只在十日之間。”

陸羽話音剛落，大堂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十日？！”胄原本稍微平和了些的語氣，有帶起了敵意，“想當年我們清剿城外的疫鬼，都幾乎用了一年的時間，如今疫鬼更勝往昔，你卻說十日？真是狂妄至極！”

黃章急聲道：“郭兄，此事幹系重大，可開不得玩笑。”

連鄧傑也拱手提醒：“縣尉，此事關係到全城百姓的性命，實在大意不得。十日時間，是否太過倉促？”

“七日！”陸羽一狠心，沉聲道，“七日內，我掃平城外疫鬼！”

其實陸羽準備學著《投名狀》裡的龐青雲裝波大的，但是人家龐青雲是十五天減到十天，陸羽想著也減五天。

但是陸羽起步就搞了個十天，再減五天實在是沒有把握，只能相對地減少到了七天。

“七天？”馬胄的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懷疑和敵意，“若是七天之內不能解圍，郭縣尉又當如何？”

陸羽不為所動，依舊堅定地說道：“若七天之內不能解圍，郭某也就不配做這縣尉了。”

空氣中一時瀰漫著緊張的氣氛，眾人無不感受到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

黃章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溫聲道：“話過了話過了，郭兄能有這份擔當，便是讓我等的忐忑之心，有所安定。解圍之事，不在一時，還是從長計議。”

馬胄雖然心中仍有不滿，但見黃章開口，也不好再繼續逼迫，只是冷哼一聲，轉身走開。

其他官員見狀，也紛紛告退，各自散去。

大堂內逐漸恢復了平靜。鄧傑走到陸羽身旁，神情中帶著幾分擔憂，小聲問道：“大人，您真的已有破敵之法？”

陸羽微微一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道：“鄧兄，不必擔憂。先帶我去城樓上看看情況吧，瞭解敵情方能制勝。”

鄧傑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見陸羽態度堅定，也不好再多問，點了點頭道：“好，縣尉請隨我來。”

兩人拱手對黃章告辭，一前一後走出大堂，朝著城樓的方向快步而去。

隨著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黃章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陸羽的背影，神情微變，目光也變得深邃起來。

陸羽與鄧傑乘馬向北門城樓而去，待他們抵達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一鉤牙月從厚重的雲層中隱約露出，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城牆上，平添了一股肅殺之氣。

兩人藉著月光，緩步登上了城牆。

城牆上或坐或躺零零散散地十幾個兵士。

早有士兵報了信，為首的城門衛見到陸羽和鄧傑登樓，急忙上前行禮：“縣尉大人，鄧從佐！”

陸羽微微點頭，目光迅速掃過城牆上的情景。

他眉頭不禁微皺。他沉聲問道：“為何城上兵士如此懈怠？難道城外疫鬼已全數撤退，城中無事可慮？”

城門衛聞言，連忙回答：“大人恕罪，城外的疫鬼暫時被護城河阻擋，一時逼近不了城牆。兄弟們已經連日作戰，實在疲憊，所以稍作休息。”

陸羽聽罷，目光越發冷峻，正欲再訓斥幾句，忽然耳邊傳來一陣低沉的吼聲。

他轉頭望去，只見城外的護城河邊，藉著月光隱約可見密密麻麻的疫鬼。

它們彷彿感受到獵物的氣息，不斷髮出低吼。

此時，城牆上一個士兵正在用木勺攪動一口大鍋，鍋中冒著熱氣，似乎在煮粥。

聞著粥香，陸羽不覺有些餓了。

他走到鍋邊，伸手拿起攪拌的木勺在米湯裡攪了攪，提起來一看，勺底只掛著一小撮黍米，稀得幾乎像清水。

陸羽眉頭皺得更緊，低聲問道：“你們就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