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聲一齊向公堂外望去。

突然尉史馬胄疾步走了進來，顯然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馬胄一進門便大聲說道。

黃章有些不解地問道：“伯業，為何反對？”

馬胄冷冷地看了陸羽一眼，說道：“這叫郭榮的，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在雒陽養尊處優慣了，哪裡知道疫鬼有多麼危險！現在帶兵出征，送了命是小事，別連累城內這些人！”

陸羽聽到這話，眉頭一皺，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鄧傑已經站了出來。

“馬尉史，我親見縣尉大人陣斬疫鬼數人！並非什麼紈絝子弟！”

馬胄冷笑一聲，反駁道：“鄧傑，我前觀你作為，還以為你是個明理的，沒想到竟也是個趨炎附勢的狗腿子！”

鄧傑怒目而視，毫不退讓地說道：“馬尉史，我敬你同為尉署僚官，你休要出言不遜，前言乃據實而述。昨日還在流民營手刃疫鬼，百姓無不拜服！”

馬胄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區區幾個疫鬼，算得了什麼？我剛才北城回來，現在城外已經零散聚集的疫鬼不下二千。城防營能上馬的不過四五十人，別說去救商隊，怕是剛出城門口就被疫鬼分食了吧！”

陸羽心中暗自一震，沒想到城外的疫鬼數量竟如此之多。

他意識到，事情遠比他想象得更加複雜。

而馬胄竟然在明面上反對自已！陸羽不敢確定，張忠是否已經把自已假冒身份的事洩露給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出言辯駁。

但此刻，鄧傑已經站出來替自已據理力爭，便也再難不發一言了。

思索了片刻，陸羽抬頭問道：“馬尉史，既然言語如此，相必是有了解決此事的方略了！？”

馬胄冷哼一聲，道：“以我之見，應先封閉城門，加強城防，待疫鬼自行散去。貿然出城，只會送命。”

聽到馬胄的回答，陸羽這才安下心來，開口反問：“城外的疫鬼數量確實不少，但若我們不採取行動，任由這些疫鬼堵著城門，那城內的百姓豈不更危險？而且商隊的給養無法送達，我初來乍到，卻不知道城內的給養竟如此充足？”

陸羽說到城內給養的時候，轉過頭看向黃章。

黃章被陸羽的目光一瞥，頓時心中一緊。

事實上，城內的給養根本無法支撐太久，這也是他一直擔心的問題。

他猶豫片刻，隨後點了點頭，說道：“郭兄所言極是。城內的給養確實有限，若只是這匹補給未至，尚且可勉力支撐，但若是二十日內後續的補給還是無法安全送達……”

說到這裡黃章不禁搖了搖頭。

馬胄見狀，冷哼一聲，雖然臉上不滿，但是多少之前輕視之色有所退卻。

“既然馬某所言不入縣尉大人之眼，那必然是胸有成竹咯？”

黃章也見此情景，也開口詢問：“郭兄若有妙計，還請不吝直言。”

陸羽倒是卡了一下，反駁馬胄不過是為了爭口氣，真要說出什麼應對的方法，他一時還真沒有什麼頭緒。

但知道此時自已必須拿出一個可行的計劃，否則不僅會失去黃章的支援，更會讓馬胄抓住把柄。

好在陸羽的腦子還算活絡，他看著鄧傑，倒是想出了個法子：“不如聲東擊西！”

馬胄還想反駁，卻被黃章打斷，“郭兄，具體怎麼個聲東擊西之法！？”

陸羽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對黃章說道：“黃縣丞，我們不妨採用分進合擊之策。由一支小隊從側翼突襲，吸引疫鬼的注意，主力部隊再從正面突擊，儘量避免正面衝突，逐步擊破。”

鄧傑忍不住反駁道：“城外車隊攜帶的是城中百姓的口糧，若是因為疫鬼襲擊導致糧食斷絕，城內百姓恐慌，那才是大禍。”

陸羽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對黃章說道：“先派一小隊精銳士兵從側翼突襲，吸引疫鬼的注意力，主力騎兵再從正面突出去，我們的馬快，只要餵飽馬匹，喪屍是追趕不及的！”

黃章眉頭微皺，看向馬胄：“伯業，你怎麼看？”

馬胄冷冷地看了陸羽一眼，顯然沒想到陸羽會如此回應，緩緩說道：“分兵牽制是個辦法，但騎兵都在主力位置，突襲的步兵小隊一旦被圍，豈不是自尋死路？”

說到這裡，馬胄略帶挑釁地看著陸羽，“卻不知道縣尉大人，準備讓誰帶著這個步兵小隊去送死呢？不會是想借機除掉我這個絆腳石吧？”

陸羽微微一笑，淡定地說道：“馬尉史此言差矣。此戰事關全城安危，豈能兒戲。既然馬尉史懷疑我的意圖，不如由我親自帶領這支步兵小隊。如此，既能解除你心中的疑慮，也能為大家分擔風險。”

“大人，不可以身犯險！”鄧傑急忙勸阻，眼中滿是擔憂，“讓我去帶這支步兵小隊吧，大人您更應該坐鎮統籌全域性。”

陸羽堅定地搖了搖頭，道：“鄧從佐，你熟悉地形，更適合帶騎兵突擊救援商隊。此戰事關重大，我不能在後方坐視不理。”

說到這裡，陸羽拍了拍鄧傑的肩膀，“放心，我還不想死，城外的事我自有打算。”

鄧傑見陸羽決心已定，只得咬牙道：“大人，若有什麼不測，屬下誓死相隨。”

陸羽微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帶好騎兵，務必把商隊帶回來！”

馬胄見狀，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陸羽竟會如此決絕。

縱使他不喜歡陸羽，此刻也多了一分敬意，拱手說道：“縣尉大人竟然有如此膽識，倒是馬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不嫌棄，願為一盾牌手為前驅。”

陸羽微笑道：“馬尉史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今日我與鄧從佐出征，生死難料，若是馬尉史也不在城內，怕是頃刻間新野城便要大亂，還是留在城內排程為好。”

話雖然說得堂皇，不過陸羽也怕馬胄別給自已使絆子，雖然看起來這人除了看不上自已這個假冒的“紈絝子弟”沒什麼別的問題，但還是小心為妙。

馬胄略顯猶豫，不知是看穿了陸羽的顧慮還是別的願意，但最終點了點頭：“既然縣尉如此安排，那馬某領命便是。”

陸羽轉身向黃章拱手，道：“黃縣丞，以為如何。”

“縣裡兵事本就應以郭兄為主，既然諸位已經商定，那就全賴郭兄神威了！”黃章慌忙回禮。

“我去傳令。”鄧傑從黃章手中接過調令。

陸羽對著眾人一拱手，便往移步準備出城。

馬胄卻忽然踏前一步攔住了他，低聲問：“縣尉大人真有把握？屬下卻不知大人所求為何？”

陸羽淡淡一笑：“談什麼有沒有把握，我也沒什麼求得，在我的老家，有這麼一句話‘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