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殺之也。若化疫鬼,不僅自身將遭受永世不得安寧之苦,亦將為禍四方。”唐周臉色更加凝重,劍尖輕輕顫抖,他的聲音中帶著無奈和沉痛,“餘作此決定,實為防患未然,亦是為你解脫。”
陸羽眼中的不甘混雜著痛苦,他艱難地呼吸著,聲音微弱:“但我尚未失去意識,若有絲毫希望,我願意抓住……”
“若存有一線生機,餘亦不忍先行絕你生路,”唐周長嘆一聲,將劍慢慢放下,目光深邃地望著陸羽:“既然小兄弟難以放下生死,餘不強求。”
陸羽看見唐周放下劍,心中的緊張稍微緩解了一些。
“此事由余而起,拖累小兄弟,餘心中甚是慚愧,”唐周從懷中掏出一張黑色的符咒遞給陸羽,“本當陪伴小兄弟至最後一刻,然救人如救火,餘要先行一步。”
陸羽接過符咒,卻看不懂上面的繪的到底是什麼。
“此符名曰‘生死符’,只需將符咒撕碎,貼於身上,口中默唸‘天道無極’,便可引發天雷,助小兄弟早日解脫。”唐周解釋。
陸羽手顫抖地握著符咒,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種沉重:“我明白了,多謝道長,既然車隊出事,還是早點啟程,別因為我耽誤了。”
唐周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然後迅速轉身,步伐匆匆地朝著響箭的方向疾行而去。
陸羽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然後靜靜地坐下,望著手中的符咒,心中百感交集。
夜風輕輕吹過,帶起陸羽衣角的翻飛,他抬起頭準備仰天長嘆一聲。
突然間,原本靜靜灑在陸羽身上的銀白月光,被什麼突然出現的東西,瞬間遮蔽。
陸羽瞳孔緊縮,他抬頭望去,只見兩個身影僵硬地站立在道觀門口,擋住了月光下,腐朽的肉體和幽暗的眼神讓人毛骨悚然。
陸羽心跳加速,噌地站了起來,他緊握手中的符咒,只待疫鬼喪屍衝過來,就要引爆和它們同歸於盡!
隨著月光被遮蔽,兩道身影緩緩地向陸羽走來,每一步都發出微弱的拖曳聲。
陸羽的心臟彷彿要跳出胸膛,他握著符咒的手心都滲出了絲絲冷汗。
短暫的十幾秒鐘時間,陸羽幾乎將“這輩子”加“上輩子”的事都重新過了一遍。
然而,就在疫鬼們距離他數步之遙,已經準備撕毀符咒的最後一刻,出乎意料的一幕發生了。
疫鬼們突然停下了步伐,它們的頭部緩緩下垂,開始低頭嗅探陸羽身上的氣息。
陸羽將符咒擋在身前,閉上眼緊張地屏住呼吸。
然而,幾秒鐘後,疫鬼們抬起頭,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竟然繞過陸羽,向道觀的內部緩緩走去。
看著喪屍徹底走遠,陸羽的心跳才逐漸從慌亂中平復下來。
但接下來,陸羽就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為什麼喪屍沒有攻擊自已,難道是因為自已病入膏肓,馬上就要變喪屍了嗎……
陸羽深深吸了幾口氣,試圖讓自已冷靜下來。
感染…變喪屍…傷口……
突然,陸羽突然發現一個神奇的問題——原本他渾身劇痛的身體,突然像是恢復了一般,不疼了!
“難道是迴光返照?”陸羽低頭看向自已腰間的傷口。
他驚訝地發現腰間的傷勢正在快速癒合,褐色的血肉正在傷口邊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陸羽的手指輕觸那片新癒合的肌膚,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曾經插有腐朽手指骨,且痛苦不堪的傷口,現在居然恢復如初,沒有任何疼痛感,甚至連傷疤都未留下。
突然間,天空中轟隆隆的聲響炸裂開來,像是遠處的雷鳴,而這聲音正是從唐周離去的方向傳來的。
在這一刻,陸羽甚至能感覺到地面輕微的震動。
幾乎在同一時間,道觀內外的疫鬼喪屍似乎被這聲音激起了狂躁的本能,它們開始蜂擁而出,朝聲音的源頭衝去。
在雷聲的迴響中,陸羽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他本能地想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了解一下所謂的‘疫毒’到底在自已體內發生了什麼。
情急之下,他從道觀中逃了出來。
但當陸羽衝出道觀,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更加混亂,數以百計的喪屍,一窩蜂地向唐周消失的方向衝去。
陸羽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但是屍群像是根本看不見他似的,只是單純地衝向遠處。
看著一路狂奔的疫鬼,陸羽突然覺得,既然疫鬼不攻擊自已,那不如跟上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畢竟在這個穿越後的世界,自已人生地不熟,萬一遇到唐周還可以問問他自已到底是什麼症狀。
退一步講,就算是真有什麼不測,前面有這麼多疫鬼盯著,自已跑路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想到這裡,陸羽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他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與屍群保持一定的距離,以避免與疫鬼直接接觸,
大概跟著屍群一直狂奔了十幾裡地,陸羽還沒來得及感嘆自已身體素質變強,就聽見前方響起了疫鬼的嚎叫聲和激烈的打鬥聲。
隨著距離逐漸縮短,這些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陸羽知道前方必然是出現了什麼變故。
他的精神不由得變得緊張起來,腳下加快步伐。
陸羽向前了幾十步,一座靠湖的涼亭長廊映入眼簾。
長廊外圍,車隊的牲口已被疫鬼撕扯致死,內臟散落一地,血跡斑斑,場景極為悽慘。
涼亭長廊頂部,唐周正指揮剩餘的幾名護衛勉強維持著防線,對抗結成人梯向上爬的疫鬼。
縱使唐周指揮若定,但護衛們面色蒼白,顯然面對漫無邊際的屍群,每個人都心中都驚恐萬分。
而高點的涼亭頂,之前那個在車廂裡穿著華服的纖瘦男子,此刻正蜷縮著抱著亭子頂的石球,神色驚恐地觀望著四周混亂的場面。
縱使唐周指揮若定,但是依舊難挽危局,不斷有新的疫鬼加入包圍圈。
而護衛們不斷有人被疫鬼咬傷,或者在防禦的過程中被從長廊頂上扯下去。
每當一名護衛在哀嚎中死去,都像一記重錘打在所有人的胸口。
隨著西北角一隻疫鬼再次靠著‘人’梯爬上長廊頂部,整個涼亭長廊上的防禦線岌岌可危。
護衛們的人數也減少了六人,士氣明顯下降,在一些護衛畏懼著後退,使原本就不夠牢固的防線進一步瀕臨崩潰。
突然,纖瘦的華服男子在亭頂驚呼一聲,聲音尖銳而充滿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