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琚去了趟醫館。
如今千金醫館已名滿京師,來看診之人絡繹不絕,不乏貴女貴婦人們。
賀青筠老胳膊老腿的,為了節省他奔波的時間,聶琚讓他只坐堂,不出外診。
一向堅強樂觀的畢克齊,此時情緒十分低落。
鳳舞雖然不再恨他,但也沒答應與他重歸於好,他最近幾次都是無功而返。
聶琚坐在醫院后里,咔咔啃著大秋梨,頗有些費解。
“不應該啊,我瞧鳳舞對你是有情誼的,是不是你沒拿出誠意出?”
畢克齊無助的攤開雙手,“我拿了啊!我昨日去找她,說把我血淋淋的心挖出來給她看,她不肯看,她跑了,還說我是個瘋子!”
聶琚大驚失色,“......挖心給她看?畢克齊,你這等蠢出生天的想法,跟誰學來的?”
畢克齊從懷裡掏出話本來。
《夫人休想逃,為夫挖心給你看。》
“平康公主落在隋兄這裡的,我都看哭了。”
“哭?你哭什麼?”
畢克齊哭得像個孩子。
“話本里,夫君辱罵毆打夫人,把她父母兄弟殺光,還害她流產。後來夫君得知是誤會,他求夫人原諒,拿出刀來:夫人,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夫人哭著原諒他了,他們生了五個孩子,恩愛到老。”
他盤算著,話本中的夫君都能被原諒,那他表示要挖心後,鳳舞也能原諒他吧?
可惜鳳舞在他拿出刀後,卻尖叫著跳開。
聶琚:“......”
她覺得有必要教導畢克齊,省得鳳舞將他當成瘋子。
“你挖心是要嚇死人啊?聽本宮的,你有錢送錢,有宅子送宅子,聽她的話,有空多陪伴她,沒事把自已整好看些,做到這些,你還愁她不喜歡你?”
畢克齊遲疑道:“.....這,公主的辦法能行嗎?”
聶琚覺得受到了侮辱,“......本宮保證,比你挖心的那套強得多!”
她起身舒活著筋骨。
“鳳舞愛美,走吧,我帶你去雲裳坊給她買些衣物,你拿給她賠禮道歉。”
畢克齊立即扔了話本,他決定聽公主的!
雲裳坊。
大堂內站著兩個孩童,一個約莫四歲,一個約莫五歲,兩人身穿杏色錦衣,長得虎頭虎腦。
“哥哥,我們去買飴糖吧,就在前面那條街,我在馬車上看到了。”
“不行,我們要是亂跑,姐姐會打我們屁股。”
“可我想吃飴糖,我自已去!”
小孩童說著就噔噔跑出去。
一對眉目慈祥的老夫妻走過來,衣著光鮮體面,他們就是前幾日訛詐隋遇安的那對夫妻。
兩人行拐多年,深知罪大惡極,如果敢回老家,必然會被抓走處死。
那不如待就在京中,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沒準還能幹上一票呢。
這不,眼前就有隻小肥羊。
老嫗笑眯眯道:“你是誰家孩子?長得真好看。來,婆婆給你糖吃。”
她掌心託著一塊飴糖,遞給孩童。
無錯書吧孩童立即接過,塞進嘴裡就吃。
“孩子啊,婆婆家裡有好多好多飴糖,還有蜂蜜飲子,要不要和婆婆回家?”
孩童咬著糖,“......要,要!”
天曉得他多久沒吃糖了,自從父親沒了,母親與姐姐管教他們甚嚴,天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牽住老嫗的手,“婆婆,我們走吧。”
老嫗幾乎笑歪了嘴,頭次見到這麼順從的孩子。
她剛要牽人走,內堂內跑出一個略大些的孩童。
“站住!你們是做什麼的?為何要帶走我弟弟?”
他衝上前將弟弟拉到背後,一臉蠻橫。
老嫗鎮定道:“好孩子,婆婆家離這不遠,想請你弟弟吃糖,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大孩童肅然道:“姐姐說,壞人都說自已不是壞人,我怎麼能相信你們?”
老嫗暗想,如果這大孩子叫喊起來就糟了。
朝老翁使個眼色,實在不行,放棄這票得了。
見他們要走,大孩童急了,“你們別走啊,讓我相信你們可以,但你得給我兩塊飴糖,我和弟弟一同去你們家。”
好氣哦,婆婆為何只給弟弟糖,不給他?瞧不起誰呢?
老翁:“......”
老嫗:“......”
聶琚戴著長及腳踝的幕帷,賣力教導畢克齊。
“你是男人,得立起來!你喜歡鳳舞就喜歡到底,千萬別給她一點希望,中途又放棄她。”
“我哪會放棄她?我就是錢不夠,沒錢給她置辦大宅子。”
聶琚豪氣沖天,“只要鳳舞願意接受你,待你們成親時,我送座大宅子給你們。”
畢克力喜不自勝,“當真?京中的宅子不便宜啊。”
在京中買一座宅子,夠他在高昌買上百座呢。
“謝玄有錢,怕什麼?”
謝玄常年在軍營裡,花銷不多,私庫裡全是錢,而謝玄是她的所有物,所以謝玄的錢也是她的錢。
說話間,兩人到了雲裳坊前。
一對慈眉善目的老人各牽有一孩童,祖孫四人言笑晏晏。
“祖母,真的有很多糖嗎?”
“當然,吃不完的糖,還有飲子呢。”
兩個孩童笑聲清脆,“我們愛吃糖!”
場面十分溫馨。
畢克齊羨慕道:“瞧他們祖孫和樂的樣子,我也想和鳳舞有孩子。”
聶琚默默想,謝玄也二十多歲了,他是不是也想要孩子?
可生孩子好疼好可怕,聽說比行周公之禮還要疼。
兩人走進雲錦坊大堂,迎面奔來一位少女,她差點沒撞上聶琚。
跑到外面,嘴裡焦急呼喊:“大虎,小虎!你們跑哪去了?別躲貓貓了!快出來!”
聶琚幫鳳舞挑了好幾套漂亮的衣服,讓盛夏付了錢。
“衣物你拿給鳳舞,還有銀票也收好,記得花在鳳舞身上。”
畢克齊十分感動,“公主,大恩不言謝,請你放心,我會盡力,給謝將軍弄出不苦的藥。”
上次謝玄還找過他,問他要不苦的藥。
聶琚深以為然,那藥實在太苦,把甜甜的駙馬弄得苦不堪言,她都不能盡情親他。
與畢克齊告別後,她奔去宮裡,殿試該結束了。
剛到宮門口,卻見平康像個鬥勝的公雞,脖子高高仰起,彷彿有天大的喜事要宣告。
她旁邊是一身仕子服的隋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