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第一場雪飄下,大將謝玄擊敗突厥,活捉其汗王,從邊疆班師歸京。
舉國歡騰中,皇帝在宣儀殿為其舉辦慶功宴。
養病中的聶琚趁人不注意,提著裙襬,一路小跑溜向宣儀殿,總得看看謝玄長什麼樣子吧?
快到時,小腹突然疼了起來,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流出來了。
她捂著肚子,趕緊跑到最近的偏殿,痛得蜷縮在地上。
胸部脹疼脹疼的,她鬆了鬆衣襟,半死不活的哼哼。
好像看到了她那一眾迷人又危險的老祖宗,在向她笑著招手。
太祖、世祖、高祖......
他們笑得很慈祥,“好孩子,來我們這邊玩啊,我們稀罕你。”
聶琚無聲抗議:不不,你們別帶我走,我還小呢!姑婆伯伯叔叔哥哥姐姐們都還在,請按順序來!
頭頂一道冷淡無情的聲音響起,“你是誰?出去!”
聶琚眼都花了,依稀看到一位衣襟半敞的高大男子,身上有股清苦的藥味。
揪住男子衣角,“......救,救我。”
她表情痛苦,五官稚嫩明豔,烏髮鋪了滿地,玉白色的羅裙上沾有斑斑血跡。
可男子冷酷無情,他不多加理會,抬腳就要走,聶琚抱住他的小腿,“......別走。”
這人是她的救命稻草,必須抓住。
無錯書吧門口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陛下,謝將軍就在此處休息。”
皇帝大步跨進來,關切道:“謝愛卿,朕來瞧你,傷口怎麼樣?要不要——”
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謝玄身後躺著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
謝玄暗道不妙,搶先開口:“陛下,請聽微臣解釋,微臣正在換藥,此女突然闖入,微臣害怕極了,正要喊人,陛下就進來了。”
皇帝神色緩了緩,原來是小宮女寂寞難耐,自已送上門來的,好大膽子!
“你是哪個宮裡的?抬起頭來!”
聶琚轉過頭,她滿臉是汗,臉色蒼白。
“......父皇,我好疼,好難受。”
說完她閉上眼,徹底暈了過去,地上還有血跡。
皇帝渾身血液都在亂竄,衝上前抱住她,“呦呦,呦呦!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
此刻看向謝玄的眼神,再也不是愛卿了,倒想把他剝層皮。
“說!你對廣陵公主做了什麼?”
一聽這個封號,謝玄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這位是本朝最尊貴的公主,文淑皇后所生之女。
皇后故去後,皇帝將小公主接到身邊,既當爹又當娘,親手換養大,要星星不給月亮。
事已至此,真相如何不重要,對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趕緊想辦法,平息皇帝的怒火。
他轉身去了殿外,在風雪中跪下:“微臣斗膽,向陛下求娶廣陵公主,望陛下成全!”
***
聶琚醒來後,窗外落了厚厚一層雪,屋裡燃著燈,滿屋子人圍著她。
見她醒了,嬤嬤上前,“殿下醒了,還難受嗎?”
聶琚搖頭,不怎麼難受了,就是身體有些痠軟。
嬤嬤的表情欣喜又心酸,“恭喜殿下,你長大成人了。”
聶琚茫然道:“什麼意思?”
“殿下,你來癸水了。”
聶琚懵了,就是說,她也要用月事帶了?
這東西她見宮女們用過,聽說在夏季用又悶又難受。
嬤嬤看出了她的心思,“殿下,月事帶一定用,不然就會像今天這樣,弄髒衣服。你今日是初潮,一時不適應,往後會好的。”
聶琚想起暈過去之前的事情,“......他,那個無情的男人,怎麼樣了?”
嬤嬤高興得掉眼淚,“殿下,這又是一喜!”
“什麼喜?”
“殿下,你有駙馬了!是驃騎將軍,勃海侯,謝太傅嫡孫,徵西大功臣——”
聶琚震驚,“什麼?我一下子有了四個駙馬?”
“......嗐,殿下說什麼呢?就一個!剛剛定下的,他叫謝玄,今年二十二歲,與公主再般配不過!”
聶琚無法接受,“這麼突然?為何沒人同我商量?父皇呢!我要見他!”
她話音剛落,皇帝滿臉春風的走進來,“呦呦醒了?太醫說你身體無礙,多休息就好。”
“父皇,嬤嬤說我有駙馬了,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皇帝笑了,“嬤嬤沒騙你,你是有駙馬了,他是最出色的男子,配得上你。”
聶琚苦著臉,“我才不要嫁給他!這事不算!”
“怎麼不能算呢?謝玄在殿外跪了三個時辰求娶你,朕見他一片痴情,勉強同意了這門婚事。”
聶琚快哭了,就當時她那副鬼樣子,哪個好人家會對她痴情?
痴呆還差不多。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父皇你自已喜歡他,想讓他做女婿。”
皇帝笑了,壓低聲音,“論容色 ,謝玄是京中第一,論本領,他英武無雙,家世性情沒得說,無可挑剔。”
他本就想將聶琚嫁給謝玄,但聶琚才十四歲,尚未及笄,本想用點手段,拖一拖謝玄的婚事,拖到女兒及笄。
眼下好了,歪打正著,謝玄在雪地裡跪了三個時辰求婚,心願完美達成。
說真的,要不是怕謝玄雙腿凍殘,皇帝還會讓他再跪幾個時辰。
聶琚在手札上記:今日發生了兩件事情,一是我來了癸水,二是我有了駙馬。但這兩件事情,沒有一件是值得高興的。
雖然癸水退不了,但婚可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