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龕旁邊並沒有燈光,只有兩根搖晃的紅色香燭,蘇雲眠手裡的煤油燈一旦離開神像的範圍,周圍立馬就隱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蘇雲眠卻能夠清楚地看到,牌位周圍有很多的鬼影,層層疊疊地擁擠在一起,低垂著頭面對著她的方向。
這些怨魂好像被什麼東西強制性地困在了這裡,屬於地縛靈的一種,如同傀儡那般有什麼東西在操控,但不代表他們沒有攻擊性。
一旦蘇雲眠對神像動手,那這些東西絕對不會安靜地待在原地。
它們的力量不算大,但是數量太多,她此時靈力不足,也沒把握能一下子清理乾淨,黑白無常又不適合在活人面前現身,現在不驚動它們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這神像確實有點古怪。
剛才她就發現了,神像裡只有一絲怨氣尚存,本體並不在這裡。
按理說祠堂應該就是它的老巢,不在這裡,它又會躲到了哪裡?
趁其他人都在客廳裡安撫情緒略微有些崩潰的龍沢時,蘇雲眠從包裡掏出一張中級驅鬼符,想了想又換成了高階,貼在了神像上,那些閉上的眼睛裡竟然流下了血淚。
好在那些地縛靈沒什麼動靜,問題應該不大。
她從白布後退出去,在門外也同樣貼了張高階驅鬼符。
一回頭,卻撞上了個硬邦邦的胸膛,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哎喲!”
方昀抱胸站在樓梯口,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在昏暗的光線下,蘇雲眠那雙水靈靈的桃花眼抬眸望向方昀時,竟然讓他的心跳節奏亂了一瞬。
但很快,他就掩蓋了自己的失態,冷著臉說道:“蘇雲眠,你好像懂很多玄學?”
她顧不上痠痛的鼻子,連連擺手:“沒有,皮毛而已。”
方昀發出一聲嘲諷的冷哼,和那天在直播間說蘇雲眠是騙子的語調一模一樣。
蘇雲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人可太討厭了!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擦身而過的瞬間,方昀拉住了她的手,遮住兩人的收音器,俯身輕聲說道:“你也看到了嗎?牌位周圍不願意離去的鬼魂。”
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心裡始終高懸的大石頭才終於落了下來。
從小到大,方昀都因為天生陰陽眼而倍感煩惱。
他從出生開始就體弱多病,家人把他送到寺廟,期望他能平安順遂,所以他從小就在寺廟裡長大,大師曾經為他算命,說他是童子命,活不過二十五歲。
脖子上戴著的翡翠綠護身佛牌和手腕上那幾串由大師開過光的珠子,都是寺廟裡的師父手筆,直到現在,他的包裡還隨身攜帶護身符。
即便如此,那些東西還是源源不斷地找上門來。
今年就是大師曾說過的死期,寺廟裡看著他長大的師父告訴他,若是想破局,就必須要參加這檔節目,這是他的命運。
所以即便知道這節目是以他的體質最不能沾惹的恐怖驚悚型別,可他還是來了。
當他看到蘇雲眠的時候,就覺得她身上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們是同類。
方昀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卻沒有發現他們兩個現在這姿勢,在外人看來實在太過曖昧,距離近到似乎在親吻蘇雲眠的耳尖。
兩個人都是俊男美女,昏黃的燈光給他們身上鍍了層金光,看起來竟十分唯美,定格瞬間彷彿是偶像劇裡的經典畫面。
彈幕看到這一幕,瞬間又開始爆金幣了。
「方昀!你在幹什麼?不準離蘇大媽這麼近!」
「啊*10,蘇雲眠你湊不要臉!」
「蘇大媽是不是給他們所有人都下藥了,我怎麼覺得在這節目裡很多人都不對勁!傑克李這麼硬漢的人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蘇雲眠的人格魅力確實值得?(頂鍋蓋)」
「好美的畫面,想嗑……」
「肯定是蘇大媽勾引我哥哥!」
「你們到底在偷偷說啥,能不能讓我也聽聽!」
導演看到這畫面,激動到直拍大腿,原本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只是為了炒熱度,就算是被罵也算是為節目貢獻流量了。
可他沒想到,蘇雲眠不僅是熱搜體質,還是CP體質!
他果然沒看錯,這兩個人在同一個畫面裡,簡直就是天造地設!
“快把這段錄屏剪輯成CP向影片,找幾個大粉炒炒熱度。”
做到這種程度,他就不信節目還不火!
與眾人的心情不同,蘇雲眠聽到方昀說的那句話,冷汗都冒出來了。
壞了,難道他已經認出我來了?
她眼睛滴溜一轉,微微掙開方昀的手,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皺著眉撒嬌道:“方昀哥哥,你弄疼人家啦,討厭!”
聲音夾到她都起雞皮疙瘩了。
果然,方昀面色一僵,眉頭微蹙,鬆開了拉著她的手。
蘇雲眠趁機從他身邊溜走,和其他人匯合。
“既然今天不能走,那我們還是安排下住宿。”
知道這裡有上百個陌生人的牌位後,大家心裡都有點膈應,就像是和數百個死人睡在同一個墳墓。
即便是安慰自己,這只是在拍恐怖節目,克服心理恐懼就好,可他們仍然十分害怕。
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更是詭譎,牆壁上畫著和神龕裡那個佛像相差無幾的壁畫,連房頂上也是同樣的畫作。
佛像背對著他們,伸長扭曲的手臂從四面八方把他們包圍在這小小的地方,無數雙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看起來十分邪典。
而那些紅色的眼睛,都是用鮮血畫出來的。
蘇雲眠仔細看著那些畫,按住包上有些躁動的黑白娃娃。
他們在娃娃裡待的時間太久了,這裡陰氣又重,勾魂鎖應該早已飢渴難耐。
她瞥了一眼樓梯拐角處的攝像頭,捏了捏娃娃的頭,示意他們安靜。
現在還不是亮大招的時候。
經年失修的木質樓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他們的腳下痛苦呻吟。
二樓比一樓要安靜許多,說是有四個房間,實際上是五個房間,最盡頭的204用木條緊緊封著,鎖頭都生了鏽。
蘇雲眠緊盯著204,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這兒的陰氣,可比一樓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