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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先祖

真的不是壞事嗎?

血族的讚歌中,把他們的先祖形容的如此神秘。

以至於長子都有些不確定了。

他完全沒有感到有任何降臨的存在。

那些血族看到的陰影,或許只是一種幻影的感召。

他紫色的眼睛,掃過這些站得筆直的血族戰士。

他們看起來冷漠無言,意識裡卻非常活躍。

長子透過讀心術獲知了他們的深層想法。

他們現在確實相信他就是先祖的化身。

或者至少也是先祖的代理人。

他們都聽過一個預言,先祖會復活,並以殘酷的獨裁君權,來統治他們。

真的按照預言,那不久的將來,血族內部的紛爭會以王者的到來而結束,所有鮮血氏族會再次團結。

然後血族就能集結一支大軍,擊敗人類和精靈,佔據前所未有的廣袤空間。

長子對血族的傳說也有一些瞭解。

據他所知,先祖是無形的力量,可以擁有任何形象。

當然,就算先祖的意志真如這些血族戰士所想,和他有很深的關係。

那他也不準備讓這些暗夜之子成為具有主宰地位的種族。

在他設想中的星球的未來,並沒有血族稱霸,精靈和人類淪為食物這種事。

也許到那時,他可以單獨把血族放置在一個區域裡,禁止其他種族進入那個區域

僅從血翼公爵的所作所為,就可以看出,血族是個具有破壞性的種族。他們更需要獨立的棲息地。

這些是對未來的願景。

而當前的事,是血翼公爵盧琳芮拉。

巫王的長子還不能憑實力,讓血翼公爵改變對人類的態度。

那麼向她許諾更遙遠的未來,換取她的妥協,似乎是唯一且不可預測的選擇。

也許在血翼公爵盧琳芮拉那種狂妄的領主眼中,血族先祖的傳說並不很不重要。

但他可以先試一下,所謂的先禮後兵。

當然,人們稱之為血翼公爵的這個血族,現在依然有孩子般的性格。

長子任何時候都不敢忘了這點。

所以她才會做出很多令他們感到難以置信的事情。

不僅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類,很多血族也對她的滿懷憎恨。

她在自已的領地上公開褻瀆,所有血族自有記憶以來,所信神明的神像。

她推崇一種新的信仰,也就是所謂的歡愉信仰。

她建議他們,在保持舊信仰的基礎上,也信她帶來的新神,歡愉的貓咪。

她手底下的血族,都對此感到疑惑,但他們顯然也沒有選擇的權力。

為了討好她,他們只能在信仰舊神的同時,也崇拜歡愉。

這些天,長子在列車的公共洗浴間洗浴時,沒少聽到他們背地裡說血翼公爵的壞話。

很顯然,車上的血族並不都是效忠於她的戰士。

那些喝醉之後,揚言殺死她的血族,會被車上的執法者用鞭子抽打。

然而,這些看似維護領主權威的執法者,就真的效忠血翼公爵嗎?

長子認為,對此,需要打個大問號。

如果在泰拉,有人公開說要殺死巫王,泰拉的執法者會直接把說這話的人處決。

血翼公爵的執法者,卻只是抽打那些說錯話的血族。

她難道會事先告訴那些執法者:對那些聲稱要殺害我的,只一律抽打十鞭。

顯然,就長子從那些血族平日裡的閒談中所知的事來判斷,她絕不可能如此寬容。

比如,長子曾聽那些自稱活得很久的血族說:

“我猜那個歡愉的貓咪,就是她自已假扮的。自我有記憶以來,根本就沒聽過歡愉之貓的存在。”

他在信仰問題上的抱怨十分無力:

“怎麼能同時信兩個,我們的神會不高興的。但是不信她帶來的神,就會被殺死。”

由此可見,她的統治充滿壓迫。

當然,不管公爵再怎麼任性妄為,也不會被推翻。

強大的力量就是統治的基礎,而這個基礎是如此的牢固。

這種統治,或許會持續到很久之後。

長子說:“也許會在不久後,就不復存在。”

也許,他不該說如此不著邊際的大話。

任何時候,巫王的長子都會對他的敵人表現出足夠的蔑視。

他需要貶低自已的敵人嗎?

或許不需要,但他就是厭惡這些自以為是的統治者。

她們總是在指導自已的人民應該做什麼,就沒有人能去教她們該做什麼嗎?

當然,重視與蔑視可以同時存在,並不矛盾。

他的重視體現在每日不間斷的冥想。

正如他之前已經意識到的,冥想不能直接提升他的靈魂質量,卻可以讓他摒棄毀滅性的想法。

他在冥想已經結束時,依然閉著眼,沒有睜開。

按照之前的習慣,他會在冥想結束後,無縫的進入睡眠。

然而,由於列車執行的速度突然變慢,讓他睜開了眼睛。

不久之後,列車再次開始執行,他才再次閉上眼睛,並快速進入深度睡眠。

血翼戰隊的血族戰士,基本保持著全副武裝的狀態。

他們即使是休息的時候,也不會脫下防護服。

這與他們之前放鬆無所謂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他們現在把巫王的長子,視作自已新的指揮官。

至於血翼原本的指揮官,鮮血之光卡修德斯,仍不知道他們已經變得嚴肅。

他依然只是獨自沉溺在,對領主的恐懼中,不能自拔。

他與自已的隊員早就分開了。

副指揮官帶著隊員們住在一個車廂裡,他自已另外佔據了一個車廂。

每日一次的水和食物,都是那些在列車上工作的僕從給他送過來。

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隊員來看過他,這讓他產生過一些懷疑。

但他並沒有思考原因,反而有一種成功逃避責任的快感。

他的意志,已被一種消極的靈體,侵染並擊垮。

長子每天的生活方式,幾乎是固定的。

他早上會深度冥想,一直到中午。

到了中午,他會吃掉一塊重五百克的壓縮餅乾,然後喝掉一千毫升的龍奶。

晚上,長子會在睡夢中學習魔法。

這列蒸汽車,或許也可以稱之為裝甲列車,採用一體式的設計。

長子所在的車廂,隔音效果很好,而且沒有內部監控。

車廂的門足夠堅固,可以從背後鎖上。

住在車廂的指揮官,可以自行設定開鎖的密碼。

根據強度測試,一般的武器破壞不了車廂的門。

小口徑的機槍彈,甚至更大口徑的機炮,都難以擊穿車廂的門。

長子在冥想過程中,突然陷入幻境。

他完全不會感到緊張。

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被動進入幻境。

無數的幻象朝他襲來。

幻象的製造者,或許沒有敵意,卻讓他的意識感到痛苦。

並不是他的意識不夠大,不能承載這麼多的幻象。

之所以會感到痛苦,是因為他看到幻象後,被這些幻象本身的殘酷震撼到了。

繁榮的陸地,被橫空出現的巨物摧毀。

龐大的雕像倒下,砸毀建築,人群驚慌的逃離,卻被憤怒的海洋淹沒。

他看到城市沉入海底的瞬間。

長子閉眼也不能阻擋幻象。

不要再讓他看這些了。

他的同情心是有限的。

看到這些過去發生過的悲慘事件,並不能幫助他阻止血翼公爵。

血族的先祖,原來真的把目光投放到這顆星球了。

因為她的身影出現在他的意識裡。

不知為何,這個女性血族聽上去並不邪惡。

長子過去見過的那些血族,都有著不同於人類或是精靈的邪惡之魂。

先祖卻不是這樣,她的靈魂看上去就像是人類,真難以想象。

她首先消除了幻象,然後說:“你所知道的這些還遠遠不夠。”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問:“為什麼?”

“你看到的那些城市,就是被龍皇摧毀的。憑你的力量,又怎麼能戰勝毀滅文明的恐懼傳播者。”

巫王的長子其實對她的到來,有一定心理準備。

但當她真的來找他時,他卻還是表現出驚訝:“你的存在是如此的真實。”

而且她還知道他意識最深處的想法。

推翻龍皇的黑暗秩序,建立新的秩序。

這個想法非常危險。

因此,她的直言讓他感到不安。

根據傳說,血族的先祖最初是復仇女神的造物,後來被女神放逐。

悠尼絲曾說過,復仇女神和龍皇有過一些口頭約定。

從龍皇對血族保持放任態度就可看出,這事大機率是真的。

巫王的長子仍不確定:“所以,你是他的朋友嗎?”

她或許已經意識到他的不安。

先祖說:“我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敵人。”

“所以,我是來為你提供幫助的。另外,我還看到了我們的未來,那是一個和諧的時代,幻象顯示,你很有可能,為我們帶來這樣的未來。”

巫王的長子找地方坐了下來,他預感這次交流會很長,不想站著說話。

他的意識在她說到預感的時候,就快要炸了。

長子對她說:“你看到的希望未必是真的。”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長子懇求的目光打斷,於是她停住,讓他先說。

長子說:“不要輕易相信預象,你看到事不是必然發生的,只是億萬種可能之一。”

先祖嘆息:“我現在確實開始懷疑了,畢竟連你自已都不相信。”

長子有一種預感,他似乎摧毀了自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也許他該表現的像她所以為的那樣,成為她的英雄,就可以利用她了。

他為這個想法搖頭,先祖看上去並不邪惡,他不可能不對她實話實說。

更不可能利用她。

不管怎麼樣,長子都為自已之前的話,感到後悔。

他不該這麼對她說話。

把話說死可真不好。

她其實一直都在觀察他,這時突然說道:“那我現在是不是該走了。”

他站起來:“血族的先祖,我為之前的驕傲道歉。”

她點頭,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道歉。

他說:“顯然是你更有智慧,你能看到未來,而我作為年輕人,卻看不透自已的命運。”

先祖再次對他露出笑容:“你想得到我的幫助,悠尼絲之子。”

長子點頭,他非常想得到她的幫助。

如果有這位強大的血族始祖,做他的盟友,很多事情或許就能迎刃而解。

她低頭看著他:“其實,真正令我驚奇的事還包括,在她的教導下,你卻擁有不同於她的價值觀。”

她補充說:“她很會隱藏自已的邪惡。有段時間,我曾以為她是位醒悟的好巫王。”

他說:“巫王本質上就是邪惡的,不可能變好,我沒想到,你竟會被她的偽裝騙到。”

她很好奇:“你從未被她騙過?”

“知道她真實想法的人,不會被騙。很不幸,我知道她的一切。”

先祖突然來了興趣,追問他:“你怎麼知道?她親口告訴你的?你和她的關係很好嗎?”

長子確實沒想到,這位血族先祖的性格竟會是如此的,沒有距離感。

長子偷看過,悠尼絲很久以前寫的那些日記。

他這麼做,是為了報復她。

她偷看他寫的日記。

這事對他打擊很大,以至於他斷了寫日記的習慣。

這些事聽起來就很奇怪,他們互相偷看對方寫的日記。

他對此感到羞恥,不好說出口。

最後,巫王的長子也只是說:“我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偷窺了她的秘密,這件事對我來說並不愉快。”

她說:“知道自已媽媽是個邪惡的龍,確實不會愉快。”

長子轉移話題的能力還有待提高:“這話由你說出來就很奇怪,龍的確是邪惡的,難道吸血鬼就很好?”

“我很好奇,先祖,你為什麼看起來並不邪惡,我覺得你的秘密更多。”

她靠近他坐下:“我甚至不認為自已是吸血鬼。”

長子為剛才的話感到後悔,他不該稱她為吸血鬼。

他沒想到她的情緒會突然變得哀傷:“你當然不是吸血鬼。你不需要吸血。”

還有一些話,長子沒有說出口。

或許吸血的傳聞是假的,但人們對吸血鬼的恐懼確實是真實的。

因為這個種族確實邪惡,他們的靈魂散發著腐敗的氣味,就和巫王一樣。

她低頭:“我最開始是把自已當成人類看的,直到神詛咒了我。她覺得我是個扭曲的產物,我被她從神國驅逐後,墜落在這個最初很富饒的世界。”

她陷入沉默,或許是在回憶。

又或許是因為太難以釋懷,她並不想繼續往下說。

只聽這個開頭,似乎是個悲慘的故事。

也許他不應該繼續探聽她的過往。

他說:“那些事情可以日後再說。”

她很意外他會這麼說。

血族是這顆星球原生的種族之一。

他們對於這顆星球的原始生態幾乎可以完美的適應,這並不是人類這樣的外來者可以比擬的。

當然,這顆星球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原始生態了,魔法的廣泛存在,徹底改變了星球的風景。

這顆星球處在衰落的過程中。

作為褻瀆者奴隸的人類正在衰落。

褻瀆者自已也在衰落。

血族同樣比過去衰落了許多。

這個龐大的種族,內部分裂比人類更徹底。

人類,絕大部分處在巫王的統治下。

這些強大的巫王,看似完全獨立,事實上同屬於一個廣泛的陣營。

也就是以龍皇為首的褻瀆者陣營。

甚至在一些強大的精靈看來,人類由於被巫王奴役的太久,已經邪化,和血族同樣邪惡。

長子認為人類的處境可以用禁錮來形容。

不處於巫王統治的人類,可能還更糟。

比如深坑裡的那些人類,並沒有被巫王的秩序覆蓋。

沒有被巫王壓迫的他們,卻被血族圈養起來,當成一種食物。

終於,他向她說出自已的疑惑:“你的種族,真的和巫王存在根本性的矛盾嗎?”

她說:“我厭惡的不是他們的邪惡,而是他們帶來了衰落。我的子民也因此失去了未來。”

過度使用魔法的褻瀆者,奪去了這顆星球的生命。

長子曾聽悠尼絲提及過往事:“他們曾經都是強大的褻瀆之王,那時,他們剛進入宇宙,還處於非常強大的狀態。”

先祖說:“現在他們失去了原有的力量和自信,是打敗他們的好時機。”

長子並不樂觀:“我和他們的力量是同源的。他們變弱了,我的情況也是一樣。”

她說:“我的力量沒有變弱,但我的本體被困在極惡境的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