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求生
孫二當下便傻了眼——並非是因為這玉令所用的料子是上好的紫林玉,而關鍵是在於這上面浮刻著的八爪金龍。
大離規定,九爪為皇,而八爪是隻有皇子和當今的攝政王盛景修二人所以能用的。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不是攝政王盛景修,就是這宮裡的皇子。
孫二嚇得立即便要跪下,不過好在姜鳶梨早有準備,提前伸手去拽了他一把,沒有叫他的動作引起旁邊人太多的注意。
“官爺看見了便是,我們本願意聲張,只是路過此地,見不平之事,拔仗義之刀而已,既然來是悄無聲息來,自然去也是想消無聲息去的。只勞煩這位官爺把這記錄在冊的公案都叫我們家爺看看,若是條理清晰,自然也就兩相無事了。”
孫二腿都軟了,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聽了姜鳶梨的話之後也是迷迷糊糊地就扭頭去給姜鳶梨拿東西了。
不多時,這孫二就十分麻利的叫人抬來了這通判上任以來的公案冊子,倒是也不多,全看完也不需費上半日的精神。
追影等人直接得了信兒闖進了公堂,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將這永安坊的人盡數都抓了起來,塞上布條關進了大牢,而這通判則已經是完全傻眼了,活生生地看著自己這公府像是無人之境一樣被盛景修帶著手下的人給抄了。
一個時辰後,盛景修丟開了手裡的冊子,抬起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
“關勝,嘉興二年的進士,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的祖上是出過宰府的人,也是算是累世的清流名門,縱然是一時消沉落寞,可也不至於給人做狗,玷汙自家的門楣。且不說愧對百姓與朝廷,便是你過年回家祭祖,敢對著你的列祖列宗排位說說你這做的破事麼!”
關勝一下子匍匐在地上,連連磕頭。
“大人,爺,我……下官也是逼不得已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您是攝政王,在朝中呼風喚雨,您這樣的雲中之龍,是不會懂我們這些泥塘裡的浮游的難處的。下官為了保住頭上的烏紗帽,不得不在這一帶與他們狼狽為奸。這也是為了以待來日啊。”
“胡說八道!”
盛景修抄起手裡的冊子直接朝關勝的頭上砸了過去。
“那這南村肉鋪的張屠戶是怎麼回事?屍體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她家娘子也死的不明不白,這樣的案子,你居然連仵作的手都沒有經,就直接聽信了這男子母親的一人之言,就妄下結論!你要告訴我這裡頭沒有貓膩?那我可真是的開了眼了!”
“難道這些個農戶人家,也是威脅了你不成嗎!”
此時,一旁的孫二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躬身上前說道,“王爺,據小人所知,這張屠戶的家裡還有一個弟弟,是這張屠戶再嫁之後生的一個兒子,可惜這張屠戶的母親後來嫁的是個酒鬼賭棍,平時沒有什麼本事,還全要靠張屠戶的母親去給人漿洗縫補來補貼家用。”
“前些日子,這張屠戶的孫子不小心掉進河裡淹死了,沒過多久,這張屠戶家就出事了,這女人出來說是夫妻不合,媳婦兒自打失了孩子之後就精神恍惚,所以把自己男人給殺了,而自己則是害怕,畏罪投井。”
“不過,這案子定下來之前,這張屠戶的母親後來生下的那個小兒子倒是提前到過咱們關通判的家中,送上了半扇豬肉,並著一些小的物件兒。恰好,小人又聽說,這張屠戶母親的二兒媳婦兒,也就是後來生下的這個兒子的婦人,是在通判大人身邊的一個妾室跟前伺候的,因為機靈,十分的得臉。”
這孫二其實已經把裡頭的話說的很明白了。
盛景修起身,走下去一腳踹了過去。
“這就是你說的不得已?”
關勝此刻知道自己撒謊也是白費力氣了,孫二是徹底出賣自己了,便也不再狡辯,只是一個勁兒的求饒!
盛景修深吸一口氣,對著外頭的人說道,“追影!”
追影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去找兩個人把他給壓到西南總督白潯那裡,連帶著把這些公案冊子都帶上,好好告訴告訴他,他手底下究竟藏著多少好官!”
追影點頭,不顧殺豬一樣嘶吼的關勝就直接活活把人給拖了出去。
無錯書吧孫二見狀,眼珠子轉動了幾番之後,立刻便撩開衣袍上前,跪在了盛景修的面前,砰砰砰,響而有力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奴才有罪,請王爺降罪。”
盛景修垂眸看著他,沉聲說道,“你隨是幕下文吏,算不得朝廷正規官員,可是倒也不至於自稱奴才,起來回話。”
“奴才助紂為虐,為虎作倀,這麼多年,雖然不是出於本心,可是也做了不少喪盡天良的事情,每每夜裡想起,輾轉難眠,可是又無計可施,今日遇上了王爺,將關勝此等惡人追拿歸案,使得因果相報,天道昭然,心裡最後的執念也已經放下了,因此也不需要再披著這身愧對自己良心的皮,自敢為奴,以求來生伺候那些因為我的包庇與預設,被關勝害死的無辜忠良。”
這個孫二果然是個聰明的,在一旁看著的姜鳶梨如是想到。
孫二這番話雖然沒有說自己多麼的不容易,可是處處都透露著自己良心未泯,事出非所願的意思。又表明自己如今這麼賣主,並非是為了求財,而是因為心裡愧對那些被關勝和他自己的不作為而害死的冤魂,其實這樣是在變相的告訴盛景修一個事,那就是——不求升官發財,只求能夠活下來這一命。
這種做法,比起關勝來就要好很多了。
盛景修看著他,緩緩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後者抬起頭,眼睛裡一點點映出了盛景修的臉。
“怎麼能是奴才呢,你這次有功,當賞才是。”
孫二立刻說道,“奴才不敢,只求爺在罰奴才的時候給奴才留一條命就好,奴才領了該受的罰之後還能回去照顧家中未能盡孝的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