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營寨扎得頗為大膽。

一般而言，攻城方的營寨起碼應該駐紮在距城牆兩裡以外。

這樣才能夠有效防禦城內敵軍的偷襲。

當然，這樣也會相對消耗掉一些攻城方士兵的體力。

但是在古代攻城戰中，這種代價是必須付出的，否則城內佔據內線優勢的敵軍隨時可能會給攻城方營寨造成威脅。

不過斡裡宣此時雖然還是先鋒軍，但是兵力至少有五萬。

所以他們根本不怕。

至於前鋒的前鋒軍，令鴆得的人馬此次紮營的地點距離城關不過區區兩百步。

這顯然是為了放牧馬匹和牛羊等大軍口糧的方便。

若是不在繞關而過的那條大溪邊上下寨，則便要一直向北再走上十幾裡才能再找到水源，而那對於攻城方而言就太不方便了。

何況在令鴆得看來，齊軍是根本不可能出城對己方營寨形成威脅的。

因此北辰蕭此刻站在城樓之上，幾乎整座營寨的全貌幾乎盡收眼底。

八十多頂帳篷組成的軍營當中此時也已經升起了嫋嫋的炊煙。

陸續有軍官開始逐個營帳吆喝著催趕士兵起身。

隨著營寨裡走動的人越來越多，營地裡漸漸嘈雜起來。

守夜計程車兵們開始分批換崗，一些副兵開始餵食馬匹。

臨戰之前沒有那麼多時間讓馬兒自己去吃草補充體力，必須餵食糧食才能支撐戰馬在戰鬥中的體力消耗。

司徒允肅悄無聲息的走上了城樓，來到北辰蕭身側站定。

“王爺，要讓士兵們起身用早飯麼？”

北辰蕭沒有回頭，口中淡淡問道。

“再等等，敵軍最起碼要一個半時辰之後才能整隊攻城……”

司徒允肅思索著答道。

“應該在城關前挖上兩條壕溝，這樣我們的弓弩能夠多射殺一些人……”

北辰蕭略道。

敵營中計程車兵開始列隊，一大群副兵將大塊大塊烤炙煮爛的牛羊肉搬了上來，敵軍開始分賬進食。

一陣油膩腥羶的味道隨著晨風吹上城頭，在城上守衛了一宿的老兵們肚子都咕嚕嚕叫了起來。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移動或轉頭，三十餘名士兵便那麼釘子一樣站立在城頭上，彷彿什麼也沒有聞到什麼也沒有聽到。

又過了好一會，司徒允肅回頭下令道：

“命令全軍起身，兩刻以內，全軍用過早飯，三刻以內必須整隊完畢。”

北辰蕭默默注視著敵軍，沒有說話。

傳令兵轉身去了，不多時，城樓下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和一陣陣飯菜香氣。

中間夾雜著俞穆和其幾個下屬的說話聲響，監軍們在做最後的臨戰動員。

又過了一陣子，敵軍開始在寨中整隊。

奇怪的是，只有一部分人牽著馬，絕大多數士兵都是徒步整隊。

幾乎同時，葉離情也走上了城頭，來到北辰蕭和司徒允肅的身側，一起伸頭觀望著關外的敵情。

又過了足足一刻半的時光，營寨裡傳來了一個人高聲講話的聲音，聲音隱隱約約聽得不大真切，而且對方說的似乎是烏桓語言。

敵軍在喊話。

“……破關之後，每人賞賜兩頭羊……先登城者賞十頭，兩個奴隸……”

北辰蕭隨即一笑：“窮逼，斡裡宣連女人都拿不出來，有女人在，士兵作戰計程車氣會得到加倍提升的……”

旁邊的葉離情哼了一聲道：“就知道女人。”

北辰蕭望了她一眼，呵呵笑道：“我說的是實話，還不讓說了？”

葉離情咬咬牙，沒理他。

“斥候隊——披甲！”

司徒允肅輕輕下令道。

北辰蕭又看了一眼，敵軍的寨門開啟了，一隊一隊步兵以帳為編制開了出來。

他轉身大步走下了城樓。

城樓下傳來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斥候隊在勞役組的幫助下正在披甲。

敵軍的整隊速度相當快，幾乎轉眼之間，兩個十行六列的步兵方陣已經整兵待發。

在步兵陣後，一個同樣編制的騎兵陣列也已經整隊完成，戰馬一面嘶叫著一面不耐煩地用馬蹄敲擊著地面……

“斥候隊披甲完畢——”

俞穆一身山文鎧，大步走上城樓報告道。

“斥候隊就位——”

司徒允肅毫不猶豫地命令道。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三十名身披甲冑的斥候隊士兵扛著沉重的弩機緩緩上了城樓。

上城計程車兵毫不停留，扛著那些可怕的武器分做兩隊分別來到了城樓左側和右側的幾個垛口處。

“裝填上弦——”

司徒允肅大聲下令道。

斥候隊計程車兵們聞聲立即動手，將一枝一枝的弩箭放入弩機的溝槽。

然後有的用力轉動弩機上的滑輪裝置，有的雙臂用力身體後仰，開始上弦。

四架伏遠弩，八架擘張弩，十四架角弓弩，要一一裝填上弦，需要不短的一段時間。

遠遠地，城外傳來了一聲聲調怪異卻悠遠的號角聲。

隨著這聲號角，兩個步兵陣腳步開始緩緩向城關方向移動。

“丙隊——撤離——”

隨著司徒允肅一聲號令，已經在城樓上堅守了一天一夜的丙隊三十名士兵極為迅速地成兩列縱隊分別自兩邊的石階開下城去。

“甲隊——披甲——”

“督戰隊——披甲”

隨著司徒允肅連續下達的命令，城下又響起了一陣叮叮噹噹的嘈雜聲。

此時敵軍已經前進了五十步，據城頭還有一百五十步的距離。

不過司徒允肅臉上卻都還沒有焦急的神色，似乎這兩人都知道敵軍不會很快開始攻城。

“報告——督戰隊披甲完畢——！”

丙隊老兵的聲音響了起來、

“督戰隊就位——”

司徒允肅下令道。

隨著一陣整齊的步伐，二十名督戰隊員手持刃口被磨得雪亮的平脫刀開上城來。

隨即成一字橫隊在城樓城牆的南面分散展開。

“報告——甲隊披甲完畢——”

“甲隊待命——”

司徒允肅頭也不回地下令道。

敵兵此刻已經開到了距城頭不足一百步的範圍之內。

隨著軍官的口令聲，兩個步陣和一個騎兵陣同時停止了前進。

這時，一名披甲的烏桓軍官在親兵護衛下緩緩走上前來。

幾名親隨手中端著比步兵手中的圓盾寬得多的長盾擋在他的前面。

烏桓人似乎在等待什麼。

片刻之後，一隊隊形散亂計程車兵從營中開了出來。

看了搭在這些士兵士兵肩頭的東西，北辰蕭頓時恍然大悟。

那是用臨時砍伐的樹木打造出來的簡陋的雲梯。

那個烏桓軍官開始說話了，只不過那嗚嚕嗚嚕的烏桓話北辰蕭實在聽不明白。

一個更加尖銳高亢的聲音在陣地上響起：

“……令鴆得大人要求城關全部士兵棄械受縛，否則關破之後，令鴆將軍必定屠關，一個不留，請城關守將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