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蕭立即通知司徒允肅過來參加軍議。
根據斥候的情報,烏桓大汗斡裡宣和塞易儈已經帶著十五萬大軍,即將趕到冉州城外。
司徒允肅道:“不知道敵軍明天會不會進攻?”
北辰蕭想也不想道:
“不會,他們全隊抵達關前就已經是下午了,那時候攻城已經來不及。”
“士兵們的體力也會跟不上,對方主帥應該會選擇後天早上發起進攻!”
“夜襲呢?”
司徒允肅問道。
“不可能,不點火把的話太容易造成誤傷了,點火把的話,他們便成了靶子,又要趁夜爬城牆,不可能的……”
“好——”
司徒允肅點了點頭,道:
“那麼我建議——今天晚上——安排好哨兵——然後大家美美睡上一覺,明天的訓練暫停,全體放假……”
“司徒將軍的提議不錯。”
北辰蕭也是贊同。
稍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該來的總會來,也罷,烏桓大汗都御駕親征,這次他們定然是傾巢而出。”
“我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
……
城外不遠處。
斡裡宣在一百五十步開外的安全距離上緊鎖著眉頭打量著已經被修復的城關。
從這個位置上他看不到關城上的具體佈置,守關軍兵的身影也相對模糊。
但是有一點他還是能夠看明白的。
城關已經不是原先半邊殘破不需要透過關門也能夠自由往來出入的城關了。
橫亙的關牆已經封鎖住了道路。
若要透過,必須經由城關大門,否則就必須將關牆重新毀掉。
作為烏桓大汗,這個位置是他透過爭權奪利而來的。
支援他的人不少,反他的人也不少。
所以,他必須要從齊國這裡獲得一些利益。
否則,他的位置坐不穩。
這樣的攻城戰,近些年來烏桓人還是第一次面對。
以前的作戰模式是大軍突入關內之後在野外大掠,將沒有軍隊駐守也沒有城垣可以依託的市鎮鄉村搶個乾乾淨淨。
齊軍歷史上有數的幾次出城迎戰基本上是在野外大約不超過兩刻鐘之內的時辰裡被全線擊潰逃回城中固守。
他們烏桓軍的傳統是隻搶糧食財帛掠奪人口,而不在有城牆守衛的州縣上花費功夫。
這是揚長避短,烏桓部落相對較強的是騎兵,而攻堅戰並非騎兵長項。
當然,在守軍力量較弱時透過登城肉搏,將守軍的作戰意志打垮奪取城池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但是在中原王朝的腹地作戰時烏桓人要面對的危險是比較多的。
以前不攻城,是因為可以繞過去屠掠鄉鎮。
但是現在當城關被修復並且駐兵之後就不同了。
這是一個繞不過去的障礙,作為烏桓騎兵東進的咽要之地,這冉州的戰略價值極為重要。
這是不爭的事實。
因此儘管斡裡宣感到有些頭痛。
但是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在明日發動強攻,用烏桓勇士的血肉之軀打通遊牧民族的東進通道。
……
城外,楊楷趴在坡地上,身上覆蓋著黃土和稀疏的植被,臉上抹著黃泥。
只有兩隻眼睛露出來觀察坡下的情形,兩隻鼻孔露出來以保持呼吸。
楊楷覺得十分不爽。
他忍不住每過一會便要調整一下身體趴伏的姿勢,否則只怕渾身的血液筋絡都要糾結在一起了。
尤其如此,他更加佩服衛浚了,這小子自從兩個時辰之前潛伏在這裡以來幾乎就沒怎麼動彈過。
除了嘴裡始終嚼著一根草棍之外。
“那個就是斡裡宣了吧……”
楊楷看著被一群披甲的烏桓軍官簇擁著的那個人,輕輕問道。
“大概是吧……應該是……”
衛浚並不是十分肯定。
楊楷看著那一群人道:“怎麼這麼多人?”
“只有那兩個頭盔上有羽毛的才是武將……其他的都是別的貴族和軍官……”
衛浚達小聲嘀咕道。
“怎麼區分他們?”
“無法區分……甲冑都是自備的,一般條件富庶一點寬裕一的小貴族可能有甲披,十帳以上的大貴族,若是沒有甲也不能去硬搶別人的甲。”
“因此有甲無甲不能用來區別判斷大小高低,不過一般而論,級別高些的穿的衣服和皮毛會好一些,級別低的會差一些。”
楊楷沉思了片刻,問道:“能夠聚在斡裡宣身邊的,都是高階軍官吧?”
衛浚達一面觀察著一面點了點頭。
遠處的北辰蕭也看到這點,心中暗叫可惜。
臨戰之前觀察敵情,在一百六七十步的範圍內軍中的高階將領和軍官如此密集地聚攏在一起是大忌。
這也就是在冷兵器時代。
否則只需要一發炮彈,這支烏桓軍隊的整個指揮層便要被集體報銷掉了。
“在這個距離上使用連珠弩的話,這批人能夠全部解決掉麼?”
衛浚看了看,搖著頭道:
“射程沒有問題,只是在這個距離上很難瞄得準,一次齊射至多能夠幹掉三四個,其他的人立即就會散開。”
“碰運氣的話或許能夠殺掉斡裡宣或者令其受傷。”
“能幹掉三四個也是好的……”
楊楷有些後悔地道。
衛浚達冷笑著道:“這種機會不用也罷,光幹掉這些人,並不會令全軍失去指揮……”
楊楷一愣,卻聽衛浚道:
“只要殺不死斡裡宣,光殺掉別的軍官是沒有用的。
“烏桓人每兩名士兵當中就有一個指揮者,在戰爭中,軍隊中推舉任命出一位新的指揮官是很簡單的事情。”
“我們習慣了單兵廝殺,即使沒有別人的配合,我們自己也能堅持戰鬥,除非軍中有那種神射手,能在這個距離上一箭射殺斡裡宣……”
楊楷楞了一下:“你做不到麼?”
衛浚苦笑道:“我肯定不行。”
“若是左護法還在,他或許可以試試。”
這時,一個身披輕甲的烏桓軍官催馬上前,朝著城關的方向碎步走了起來。
楊楷心頭一突,卻見在另外一個方向,一個正在放牧馬群和羊群的年輕士兵悠悠然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他頓時把頭一低,將臉埋入了草叢和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