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道衍神色忽的變得溫和，單手揮劍，紫色的魔氣順著劍身，緩緩蔓延，緊接著，天空中的血海掀起驚濤駭浪，一道道紫色的魔氣，從血海之中升起，向著紫色的劍身，聚攏而來。

龐大的紫色魔氣，遮掩了天地，在劍身之上，凝聚成一道貫穿天地的紫色煙柱。

道衍微微閉眼，輕聲念道：

“無心無念，無生無我。”

話音落下，道衍身後的虛空之中，驟然生出無數的空間裂縫一隻只紫色魔眼，緩緩睜開，密集的佔據了半邊天空。

混亂，暴戾，嗜血，以及無孔不入的瘋狂，在一聲聲囈語之下，讓此處的天地，染上了混亂，瘋狂的氣息。

那是純粹的毀滅，無序的殺念，諸界歸無。

墨塵雙手握劍，微微眯眼，原本透明的劍身，忽的染上一抹蒼白之色，屍山血海之氣，怨念，不甘，死去的諸天神佛，如惡鬼一般，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之聲。

不甘與憤怒混雜，身如無間煉獄，漆黑的妖氣，在墨塵身後聚攏而來，凝成了一個個漆黑的人影。

那些人影怒目圓睜，或是手持蓮花，或是手握破天長槍，正是已死的諸天神佛，在妖氣的催動下，化為一個個半神半妖的模樣，死死的望著遠處的紫色魔眼。

墨塵眼神一凝，劍身一顫，便是冷冷說道：

“善惡無果，殺生不赦！”

下一個瞬間，便見恐怖的紫氣與黑氣切割天際，以煌煌天威般，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橫貫整個世間的筆直痕跡，在那個巨大的黑洞前，轟然相撞。

與此同時，那無數的紫色魔眼，也緊追其後，與那一個個黑色，妖異的諸天神佛，落在了一處，廝殺開來。

兩股巨大的煙柱對撞之處，虛空如鏡子一般，片片碎裂，音波落入混亂的空間中，沒有一絲的聲音可以發出，而那個巨大的黑洞，也在瞬間如瓷器一片，生出無數的裂縫，碎裂開來。

最中心處，兩柄長劍的劍尖點在一起，魔氣與妖氣翻湧，相撞之間，催生出無數的雷霆。

然而，黑色的妖氣，卻在此刻處於了些許的下風，被那紫色的魔氣，一點一點向後推去。

紫色的魔氣中，道衍忽的大笑，笑聲如無數的聲音合在一處，響徹天地。

“墨塵，你該死了！”

墨塵耳中轟鳴，嘴角也流出一道血跡，但他卻沒有聽到道衍的聲音，反而在眼中出現了一道道白色的霧氣。

霧氣之中，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影走出，攔在了他的身前。他看到，有一名老僧坐於蒲團之上，神色猙獰的用手錘擊著地面，怒吼道：

“你說！你說！這山下的人是不是都該死！

我師傅為了他們捨生忘死，卻被他們吃的屍骨無存，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怒吼過後，老僧的身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佝僂的老婦人，她蹲在床邊，撫摸著一個少年的眉眼，眼神溫柔的說道：

“我雖然妖力卑微，但還是有一條命在的。

若是我舍了這條命，是不是也能做一個稱職的母親呢？”

人影再散，一名老者坐在墨塵身前，滿臉疑惑的問道：

“道長，你說這妖一定比人惡嗎？”

墨塵忽的有些茫然，身影不穩間，卻又是看到一隻黑色巨大的妖物，踏在滿地白骨間，對著他一掌拍下。

剎那間，無數的人影自他身後閃過，卻是一名名老僧，老僧齊聲念道。

“若問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問後世果，今生做者是。這一掌......

我金光寺接了！”

忽然間，所有的白色霧氣都轟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童，一個年輕道人。

年輕道人赫然正是道衍的模樣，而那小童，卻是二十年前，變成孩童模樣的墨塵。

道衍坐在高臺之上，神色溫和，望著墨塵問道。

“徒兒，我且問你為何修行？”

孩童模樣的墨塵，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道衍笑了笑，再次問道：

“那若是人比妖惡呢？”

孩童模樣的墨塵仍是沒有任何的猶豫，再次高聲答道：

“妖惡斬妖，人惡殺人。”

道衍神色一怔，神色變得複雜起來，若有深意的問道：

“若你死了呢？”

孩童模樣的墨塵怔了一下，可隨即嘴中一動，像是有些茫然的輕聲答道：

“該死時......便死吧。”

......

咚！！！

忽然間，墨塵的眼中恢復清明，看著一點一點壓來的紫色魔氣，他的雙眼忽的崩解，漆黑的妖氣，如煙霧一般，從眼眶中流淌而出，而他卻是不管不顧，大聲喝道：

“破！！！”

紫色魔氣中，道衍神色一怔，隨即便是看到屍劍殺生，忽然點點碎裂，碎裂的劍身之中，磅礴的能量宣洩而出，將魔種的劍身席捲。

咔嚓！

一聲脆響聲中，紫色的魔淵劍身上，竟也生出一絲絲裂縫。

道衍一驚，周身魔氣卻是消減了許多，淡漠的雙眼之中，恢復了一絲清明。

然而，就在下一刻，雙劍皆碎，紫色魔氣與黑色妖氣，轟然而散，一道人影，欺身而近。

噗嗤！

道衍臉色一白，低頭望去，卻見只剩半截的屍劍殺生，已是插入自已的胸口，而自已手中同樣只剩半截的邪劍魔淵，也同樣插入了墨塵的胸口。

風聲忽的輕了，漂浮天際的血海，如同失去了支撐，散落人間。

道衍望著自已的胸口，忽的一笑，他抬起頭來，不再瘋狂，不再冷漠，不再是那個混亂瘋狂的大自在天魔，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墨塵，輕聲說道：

“你這個人啊，真的是隻會用一些同歸於盡的法子。”

說罷，不等墨塵反應，道衍猛然將手掌一推，將墨塵的身體推飛出去，反手握劍，將那柄只剩半截的魔淵，貫穿了自已的胸口。

墨塵見狀，想要阻攔，可體內的生力卻在迅速流逝，已是無法阻止。

道衍哈哈一笑，再次吐出一口鮮血，眼中已是徹底恢復清明他望著墨塵，雙手迅速結印，神色變得溫和，笑道：

“好友，辛苦你了，這剩下的事，便讓我自已來做吧。”

說話間，道衍已將法印結好，然後猛然貫向自已的天靈蓋，嘴中低聲道：

“魔淵，陪我一起吧。”

墨塵滿臉血汙，望著自已曾經的好友，神色黯然，眼睜睜的看著他在一團刺眼的光芒下，被無數的空間亂流，撕扯為無數的碎片，連半點魂魄都沒能留下。

而那半截的魔種，也失去了威能，化為點點鐵屑，被吞噬了乾淨。

魔淵。

這柄魔劍，毀去了仙界，讓眾仙墮化，也讓墨塵失去了兩個相交千年的朋友。

鐺～

清脆聲響中，墨塵的面部出現了一道裂縫，他伸手撫面，釋然而笑，輕聲自語道：

“看樣子，我要睡上一陣子了。”

墨塵舉起那隻剩半截的屍劍殺生，輕聲說道：

“諸位仙家，幫我最後一次吧。”

說罷，墨塵將那半截劍身丟下雲端，周身卻在一聲聲脆響中化為了碎片，消失不見。

而那半截劍身，在墜落之時，卻有一道道殘影，從中飛出，再無一絲血氣，怨恨。

那些人影站在虛空之中，各掐法訣，落向那正在墜落人間的無邊血海。

忽然間，無邊的血海緩緩分開，化為一道道血流，落入人間。

......

人間，一個小女孩忽的一怔恍神，低頭望去，有些委屈的喊道：

“我的糖葫蘆怎麼掉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道道血流，重新化為生靈的模樣，迴歸已身。

人間，還是那個人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