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滿意足轉身準備出巷子,只聽到一聲尖利的女聲:
“小畜生!還敢跑?讓你接你弟下學呢!瞧瞧他衣裳粘的泥巴,你怎麼看的!”
“娘,別打我別打我,嗚嗚嗚,是小弟和同窗們捏泥人粘到的,我說了,他不聽。”
“你還犟嘴,咋不給擦乾淨!要你一點用沒有,趕明兒喊人牙子來發賣了!”
“供你吃喝,一點事做不好,不知感恩的小雜種!”婦人罵罵咧咧。
回頭一瞧,那女人罵就罵,手上還揮著洗衣棒槌,追著要打。
前面的小娃兒小腿蹬噔蹬跑的快極了,閃身避開。
婦人來不及剎步,一下捶在沈如花手臂上!
瑪德好痛!
雖然這副身體皮糙肉厚,但平白無故捱了一錘,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抬臉一看,眼前的小娃兒正是早上賣萌討粉葛的小乞丐······
此時正躲在她身後,小黑手緊緊的攥著她的裙襬。
那婦人破口大罵:“還不滾開!”
沈如花紋絲不動。
“咋?還想挨錘?”婦人斜睨著她,一雙吊梢眼兇悍極了。
婦人繼續滿嘴噴糞。
她要被氣笑了,如此潑婦,真是小刀剌屁股,開了眼了。
“道歉!你剛剛砸了我,沒長眼嗎。”
“你算哪根蔥?我教訓閨女關你啥事?”
婦人嘴上瘋狂輸出,眼瞅著第二錘就要往沈如花身上招呼——
論打架,前世愛好格鬥的她可不是吃素的。
沈如花一個閃身躲過棒槌,化掌為刀,劈在潑婦手腕上。
“啊!”女人發出殺豬般的叫聲,鬆手丟下棒槌。
“殺人啦!殺人啦!”婦人見打不過,開始語音轟炸。
嗓門大的人多半色厲內荏,只敢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
沈如花毫不手軟,猛地卡住潑婦下巴,一個用力,將她下巴拉脫臼。
婦人的哭嚎戛然而止。
見制住撒潑的婦人,她低頭看向小乞丐:“小傢伙,怎麼回事?”
小娃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淚水將臉上的灰塵帶走,露出樣貌輪廓。
——是個小丫頭,小臉蛋清秀可人。
“姨姨,我娘走了,她不是我娘,是爹娶的新婦。”小丫頭訥訥解釋。
“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她只給我吃餿飯,我真的很餓。
她讓我去接弟弟,弟弟衣服上粘了泥巴,我說了,弟弟不聽,她就打我。嗚嗚嗚······”
娘走了,沒有人關心她,也沒有人聽她說說委屈,小姑娘的淚水一下決了堤。
沈如花心頭一軟:“你叫什麼名字?你爹呢,他疼你嗎?”
這世上有了後孃就會有後爹,這娃的爹大概也是隱形人。
“我叫甘草。爹去外頭跑商了,爹在家也不管我的,他喝了酒就打我撒氣。”
小姑娘更難受了。
她捲起黑漆漆的袖子,露出的手臂上佈滿紅痕,雖已結痂,依稀可見打的有多厲害。
家暴的男人簡直是垃圾!
只會窩裡橫,外頭遇事慫的不敢吭聲。
一口惡氣憋在心頭。
“姨姨,我不想再捱打了,我真的很害怕。”
小黑手緊緊拽著她不敢松,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護著她,給她出頭。
如果松開手,姨姨是不是就會走?
沈如花嘆了口氣,蹲下身扶助她的小肩膀,鄭重其事道:
“甘草,姨姨知道你受了很多苦,非常心疼你。
你已經長大了,如果你想離開這個家,我可以幫你,但是姨姨只能幫你一時,沒法幫你一世。你願意嗎?”
小甘草毫不猶疑,“撲通”跪下,眼睛裡蓄滿淚水:
“求姨姨可憐可憐我!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家。”
沈如花長舒一口氣,小姑娘是個主意正的,她且幫一幫,日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盯著地上“呃呃呃”說不出話的婆娘,開啟揹簍裡的水壺硬給她灌下一口,漫不經心的說:
“剛剛你喝下的是我師門致命毒藥,一炷香後就會毒發身亡。
給你兩個選擇:其一,我給你二十文,你把甘草賣給我;其二,我帶甘草走,你自求多福。”
婦人眼神裡俱是恐懼,她就是個婦道人家,打兩下繼女怎麼就要毒發了?
不不不,好日子還長著,她不能死。
忙不迭的點頭,豎起一根手指,意思選第一個。
“甘草,帶路回家。”
她一把拽起婦人領口,沒幾步路,甘草拐進一個青石院落。
環顧打量四周,院子裡一共五間青石屋,在永順鎮,坐擁五間青石屋可以說是大戶人家,富裕殷實。
一個胖乎乎的男娃躲在屋裡,往外張望,身上穿的是棉布衣衫。
內心暗暗嘆息:兩個孩子如此區別對待,這家人簡直造孽!
“去拿個紙筆來。”
“噯!”甘草篤篤篤跑去拿來紙筆。
“甘草,去,換身乾淨衣服,收拾包袱。”她支開小姑娘。
大筆一揮,沈如花言簡意賅說明甘草後孃因家中銀錢不足,自願將女兒發賣,往後女兒生死榮華,皆與孃家無關。
寫完,用小刀割破那潑婦的手指,努努嘴示意她畫押。
潑婦顫顫巍巍在紙上摁下手印,連忙又指指自己的下巴。
沈如花輕輕一抬,往後推送,咔噠一聲,婦人下巴活動如常。
背過身佯裝給水壺裡放些藥粉,再給婦人猛灌一口。
刀尖對準婦人,沈如花語氣漫不經心,開口威脅:
“剛剛喝下的就是解藥。既已簽下賣身契,那甘草就是我的人了。
給我記著,倘若以後再找甘草麻煩,或在我跟前出現·······讓我想想,剁你哪隻手好呢?”
婦人連忙點頭:“不敢不敢,這丫頭跟我家再無關係。”
甘草背上小包袱立在門口,沈如花牽著她往外走。
身後婦人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死死盯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