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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章 紙紮人滅門案【八】

因巨樹梧桐長在主街上,被劈斷了影響交通,巡防衛前去收拾時,見那梧桐被劈斷的地方竟又生出了一隻嫩芽。

相師說,此乃絕處逢生之象。鳳凰于飛、非梧桐不落。可神鳥下凡必受天劫,故而天雷劈斷了他棲息的地方。

六皇子是鳳,降祥瑞於大宣朝。

天子龍顏大悅,便賜名一個瑞字。

……

風吹起一片雪花,揚揚灑灑,元彤兒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四皇子就站在白玉廊橋下,風捲起他的白色衣袍與落雪相融,單薄的身子讓人漸生不忍。

其他皇子皆是被人擁著,只他一人孤身前來。

元彤兒頓時心生不忍,隨手拿起給曲白魚備著的油紙傘撐了過去,打在了四皇子的頭上。

美人兒微頓,側目垂眸,看著眼前努力伸著手替他撐傘的陌生姑娘,被風雪冰凍的身心有了一絲松融。

“多謝。”

他輕聲說道。

長睫微顫,元彤兒只覺得又被美色暴擊,笑的沒心沒肺,“不用。”

白玉廊橋上又來一人,靛藍微紫的長袍、暗色錦緞的裘毛大氅——去捱罵的曲白魚緩步走來。

元彤兒見他披雪而來,忙回頭看向崔小乙,崔小乙雙臂一攤,表示唯一的傘已經讓她拿去賄賂了美人兒。

曲白魚面色淡然與四皇子見過禮,看著元彤兒的眸中像是要吃人。

“還不走嗎?”

他問道。

元彤兒微微諂笑著,將傘遞給了四皇子,討好似的用手替曲白魚遮擋面前的雪花,這才發現,這男人個子真不是一般的高!

進了馬車,曲白魚在軟榻上坐住,長腿一伸,擋住了想要坐在一側的元彤兒,冷聲說道:“下去!”

元彤兒看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雪,皺起了眉頭,“為什麼?外面在下雪……”

曲白魚垂眸假寐,長長的羽睫微微闔動。“這是本王的馬車,本王讓誰坐,誰才可以坐!”

元彤兒立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那傘也是他的!

她咬了咬唇,佔有慾是真強!順從的轉身下了車跟在了馬車一側。

誰讓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大片的雪花撲在她的臉上凍生疼,元彤兒還是沒忍住小聲吐槽一句:“自己受了氣、捱了罵拿我開刀……”

馬車窗戶的簾子被瞬間撩起,曲白魚一張俊俏的冷臉伸了過來。

“你說什麼?”

元彤兒抿抿唇,硬是擠出了個笑,說道:“我說,小女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給郡王爺領路、開道……開道!”

曲白魚輕哼一聲。

“這主意倒是不錯!”

他臉上劃過一絲狡黠,活像只要偷雞的狐狸。

“再破不了案,本王就推你出去做替死鬼,拿你開刀!”

說罷,將車簾重重甩上了。

元彤兒氣的跺腳,轉念一想,她早就沒了嫌疑了!便得意的說道:“我也想替殿下分憂,奈何我養父死時我有不在場證明!黎洗女死時,我也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呢。我是清白的!”

馬車裡忽然傳來一聲冷哼,“能給你證明的可都是我的人!”

意思很清楚,她元彤兒清不清白,他曲白魚說的算!

元彤兒立刻沒了氣勢。

風捲著雪花直往領口鑽,元彤兒不禁“嘶”了一聲。

曲白魚的車簾便又撩開了。

“進來!”

他兩個字剛說完,元彤兒已經鑽了進來。

“殿下還記得黎洗女死前的樣子嗎?”

曲白魚依舊一副傲嬌模樣,“怎麼了?”

元彤兒道:“她身上可能並不是沒有傷口的,只是傷口太小,沒被發現罷了!”

她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古裝探案劇,死者就是沒有明顯致命傷,任仵作怎麼檢驗都沒檢驗出來,判定死者為急症而死。

最後還是主角出現,發現致命傷其實就在死者的頭頂,是用一根燒紅了的銀針刺入顱頂致死的。

燒紅的銀針不會讓傷口出血,而孔細小如微,又被頭髮遮掩,這才躲過了仵作的查驗。

曲白魚聽了元彤兒的敘述,也顧不得傲嬌了,二話不說就讓崔小乙調轉了車頭去了停屍的義莊。

仵作來後,在黎洗女的頭頂仔仔細細檢查了好幾遍,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元彤兒洩了一口氣,不可能,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發瘋,突然的死去?難不成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大白天見鬼,這鬼未免也太兇了!

她咬著大拇指仔細回想黎洗女死前的狀態,突然靈機一動。拍了一下崔小乙,道:“火摺子。”

崔小乙不明就裡,見曲白魚點頭示意,這才取出火摺子遞給了她。

元彤兒掀開黎洗女耳朵的位置,將火光湊了過去。耳道狹小,火摺子也昏暗,她眯著眼睛看了好久也像是沒看到什麼。

要是這裡再沒有,她就真的不知道哪裡還有可能了。

她心裡一急,下意識的就要伸手扒拉。

手指還沒觸碰到黎洗女,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指節分明,修長好看。元彤兒微怔,回頭看去,是曲白魚。

曲白魚見她回頭看,握住她的手瞬間鬆開了。

“別碰。”

他說道,一副淡漠的神情,不冷不熱。

屍體有屍毒,她倒是忘了。

仵作眼力尖,瞅著瑜郡王像是十分在意這姑娘,忙接過火摺子,接手了元彤兒的活兒。

“伯伯,你能開顱嗎?”

元彤兒突然問道。

仵作明白了她的意思,耳道狹小且深,若是在耳朵裡有傷口,確實不易察覺。

可在屍體上動刀是為大不敬的,雖然黎洗女只剩下了一個痴傻的丈夫,官府依舊不能為所欲為。

而顯然,這個時代任誰都不會同意。

元彤兒垂了垂眸子,再抬起時已經堅定無比,“我同意。”

袁吉是她現在這個身體的養父,元彤兒自然說的算。

她朝著袁吉的屍首拜了拜,雖說她也有私心想要儘快擺脫嫌疑,但是若是能找到兇手,也算是替袁吉報仇了。

仵作折騰了半日,終於在袁吉的耳道里找到了一丁點的黑黑的東西。

是一隻蟲子。

仵作細細看了看,神色不易察覺的凝重起來,“這……小人、小人淺薄,說不上到底是什麼……”

“這是隻致幻的蠱蟲吧。”

元彤兒插嘴道。

黎洗女與袁吉、黎家滿門死壯相同。

而她死前發瘋,應該就是出現了幻覺。加上這蟲子長相怪異,比蚊蟲還要小不少,除了蠱蟲,元彤兒想不到其他的。

“這種怪蟲子咱們北邊可不常見,殿下看來要去查查那些南邊的人了!”

元彤兒接著道。

曲白魚掃視了一眼呆立一旁的仵作,見仵作神色略顯不安,他修長的手指在環抱的臂膀上輕輕點著。

南邊……

大片大片的雪花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地飄落下來。整個瑜郡王府都籠罩在白濛濛的大雪之中。

雖至傍晚後了,天光被雪映照,依舊能看的清晰。

元彤兒呆呆的看著曲白魚,小心翼翼的問:“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