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領話音一落,忽然見城門外不遠處的蘆葦蕩中影影綽綽。
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瞧去,便見幾杆軍旗瞬間立了起來,上寫著“陸”、“刀”、“元”等各個將領的姓氏,接著一群士兵從蘆葦蕩中衝了出來,隨即元彤兒和陸行舟也騎馬而來,一副要強攻的模樣。
守衛慌了,大罵一聲、朝著自己的烏鴉嘴狠狠拍了一下,立馬讓人去敲戰鼓通知城中佈防。
戰鼓響時,曲白魚正在皇宮外與元蕪對峙。不多時,斥候便來稟。
“報!南城門發現南涼聯軍!”
“報!西城門也有異動……”
“報!南城門已經開始攻城!”
“報!西城門有敵寇用紅煙彈攻城,那煙霧……有毒……”
西城門來的人剛說完便昏死過去。
崔小乙大驚,“紅煙?莫不是那個妖女阮紅燭的?”
江堯道:“除了她還能是誰!果然是南涼匪軍,來的可真快!”
他說罷向曲白魚拱手,接著道:“殿下,末將請令,前去會會他們!”
“別處呢?沒有異動?”
曲白魚突然問道。
眾人微滯,見除了南門與西門有通傳外,便沒有其他了。
“不應該……”
曲白魚默了片刻,道:“你去南城門,務必守住。阮紅燭的紅煙不必在意,不過是為了擾亂軍心罷了,讓西門的將士捂住口鼻。再傳令下去,各處按兵不動、只守不攻!”
現在還不是與南涼軍交戰的時候,曲白魚只要先將皇宮拿下,徹底掌握主動權,成為正統,南涼便永遠都是匪!
況且,他總覺得這事透著股蹊蹺!
江堯愣了一下,他從前是跟著老王爺在戰場生廝殺的,兵法什麼得,也算用的熟能生巧。曲白魚如此謹慎的打法,他有些不適應。雖頗有微詞,卻也接了令。
曲白魚叫過了崔小乙,道:“給裴秀玉通個信,南涼軍不可能這麼輕易的繞過她直抵上京城。”
南城門外。
南涼軍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城門下、暗處裡,灰濛濛的霧氣中、影影綽綽。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就繞過了鎮守南城計程車兵,悄無聲息的就來到了上京城下,打的驪洲軍措手不及。
江堯來到南城門時,攻城已經開始了。
城下是火炮砸出的一個又一個的火坑、熊熊燃燒的烈火伴著濃煙滾滾,將整個霧氣籠罩的夜色染成了紅色。巨大的雲梯架起,眼看著南涼軍就要攀登上來了。
江堯叫來守衛頭領道:“知道對方多少人嗎?”
守衛搖搖頭,見江堯臉色一變,立馬又點了點頭。
“霧氣太大了,具體的不知道,但是看著那邊影影綽綽,至少……上千吧……”
“上千?”
江堯差點罵出了聲,“上千就把你們嚇成這個兇樣?!”
他一腳將守衛頭領踹到了一邊。
守衛頭領還在喃喃,“他們突然出現,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末將便上了火炮,唯恐……”
江堯沒有聽他解釋,隱蔽著去觀察城下的情勢。
本就是天寒地凍,升了好大的霧氣,再加守衛兵直接上了火炮,火炮的濃煙又是一股屏障,更加讓他們看不清對方有多少人馬了。
江堯狠狠啐了一口,只守不攻,被不過上千人按著打,他可受不了這個窩囊氣。
暗罵一聲後,他朝著身後叫道:“來啊,給我繼續上火炮!箭呢、弩呢?!給老子使勁打!”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弓箭手如同暗夜裡的精靈突然鑽了出來,他們迅速的拉弓、放箭,箭雨如雨射向城下正在奮力往上爬的南涼軍。
尖銳的箭矢穿透對方的身體,將他們射下雲梯,鮮血瞬間染紅了黃土地。
但一個倒下,另一個又迅速替上,不一會兒,便有登上城樓的人。
兵器交鋒的聲音震耳欲聾,利刃碰撞發出火花四濺得聲響。戰士們在火光中戰鬥、廝殺,吶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混在一起。
霧色皚皚中,南城門儼然變成了通向地獄的鬼門。
與此同時,裴秀玉駐守的南城外,南涼軍也等到了糧草、大軍過境、兵臨南城下……
曲白魚對皇宮的攻勢更加強烈了。
元蕪站在皇宮最高的宮殿上,看著滿城戰火紛飛,臉色溫潤,像欣賞一朵朵盛開的花、逐漸遍佈整個上京。
汪叢不解,道:“殿下到底是為什麼呢?您好像並不畏懼他們、也不害怕自己自己搶來的江山馬上就要失去了。既是如此,為何又要搶呢?”
元蕪笑了,聲音淡然的像是在討論丟了個銅錢子。
“平平淡淡的日子過夠了唄。”
“這江山有什麼好的?做皇帝又有什麼好的?像我父皇那樣?見誰都防著,防來防去,最後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待他的。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你看,幾個了?”
汪叢微滯,不明白他說的幾個是什麼意思。
元蕪道:“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幾個謀朝篡位、弒父奪權的了?”
汪叢垂了垂眼,沒有說話。
元蕪繼續道:“人都是將心比心的,他薄情寡義,又怎麼能怪別人狠心絕性?”
“那新皇呢?”
汪叢想說,新皇才剛剛繼位,還未有薄情寡義之事,說了一句又沉默了下來。
元蕪訝然的看向了他,“你問他?
呵!汪內侍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得新皇可是剛上位就將本王的愛妃折磨死了!”
溫潤的眼光徹底變得瘋狂,寒氣森森的讓人極感不適。
“若說對先帝是將心比心,那對新帝,便是以牙還牙!”
汪叢沉默了,只站在他的身後不再言語。
元蕪的眸光越發的深沉,看著遠處的炮火,也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語。
“他搶了我的,我就要讓他千倍百倍的還回來!”
風眠走了過來,拱手道:“殿下,大臣們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元蕪招了招手,“讓他們進來。”
風眠頷首要退下,元蕪叫住了他:“風眠。”
風眠停住,元蕪嘆息道:“我威逼利誘、許你的富貴怕是要落空了。”
風眠一滯,始終低垂的頭茫然抬起了。
元蕪看向他,笑的明豔。
“他們的勝負雖還未分,我卻已經沒有退路了。但你不同。你若是棄暗投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無論是曲白魚、還是南涼……你去吧,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