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學姐，你知道一年D組怎麼走嗎？”

聽到清脆的聲響，少年正滿心撲在自己的筆記上，他駐足回頭，視線從遼遠的天際收回落在那道身影上。

女生身材嬌小玲瓏，長著一張娃娃臉，齊肩的短髮，淺青色的中長髮上夾著一個草莓髮夾，最突出的還是她的眼睛，眸子是偏深邃的青色，注視著人笑起來時眼眶像是一汪清泉，是神奈川三月最溫柔舒適的春風。

鑑於自己的髮型已經無數次被人喊成女孩子，少年也倍感無奈，他手指了指腳下的樓層。

“在二樓，最右邊靠近圖書閱覽室的那間。”

“還有，我其實是學……”

還等他說完，女生朝他笑了笑，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小跑著越過他衝向樓梯，回頭見他還在原地擺了擺手，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

“謝謝學姐，下回見——”

“叮鈴——”

空氣中傳來叮鈴鈴的空靈聲響，視野中躍進一小戳白色，隨著女生奔跑的身影又很快消失。

那是他和清水溪的第一次見面。

彼時，樹木抽芽，晴空萬里，魚兒暢遊天空，雲朵在海中漫步，海風從遙遠的彼岸翻山越嶺，溫暖而溼潤，送來春天的氣息。

網球部來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年級，大放厥詞說要成為立海大第一，結果被他們立海三巨頭無情打擊的事情不過一日便傳遍了整個立海大。

雖說是不錯的接班人，但也要好好磨鍊一番呢。

幸村如是說。

那個囂張的一年級生叫切原赤也，也在一年D組，和上次問路的女生居然在同一個班。聽仁王說他們關係還不錯，不過開學兩週便經常一起回家了。

作為立海大的軍師，照顧自家小學弟是義不容辭的事情，加上可以收集到不錯的資料，所以他欣然接受了幸村拜託的事情。

然而他本以為兩人再談戀愛打算快刀斬亂麻的時候，卻在電玩城碰見了他們。

“誒——柳前輩怎麼在這？！”

突然見到自己出現在電玩城，切原赤也的反應又驚訝又慌張，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反觀女生，則是一臉意外，緊接著，他便聽見對方驚撥出聲。

“咦，你是上次那個……”

“我是學長。”

他難得地搶先一步開口。

面前的女生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忙不迭鞠躬道歉。他當然不會生氣，畢竟都成習慣了，每年開學總會被幾個新生喊作學姐。

在瞭解到兩人只是放學後一起去玩遊戲後，他覺得自己心裡大概是輕輕鬆了口氣，將「切原英語果然很差，不過清水學習成績很好」以及「但是清水玩遊戲很爛」的資料記在本子上。

“清水，我都說了這個時候不能這麼做了，肯定會輸的！”

“可是你那麼走也會輸啊！”

“我可是立海大未來的第一，聽我的肯定沒錯啦。”

“呵呵，未來的英語倒數第一嗎？”

“……我要擊潰你！”

“……”

“話說蓮二前輩也喜歡玩遊戲麼？”

女生揹著書包走在一側，掛在鏈子上的晴天娃娃隨著走路的姿勢一晃一晃，發出叮鈴鈴的悅耳聲響。她一邊和切原赤也掐架，一邊還能抽出空來和他聊天。

“不怎麼喜歡玩，頂多只能說是擅長資料分析之類而已。”

他淡定地說著，回頭便見女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隨後又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神色沮喪地垂下腦袋:“會資料分析多好啊，數學物理都可以拿高分，關鍵是玩遊戲也很厲害誒。”

他心念一動。

“清水桑數學物理不好？”

望著女生點頭的動作，他默默將這一點記在心裡。

“你……很喜歡玩遊戲麼？”

“喜歡啊，因為我覺得遊戲是很純粹的東西啊，”她笑容乾淨，“你會了就是會了，不會就是不會，我還是很喜歡努力讓自己學會的感覺，雖然會被人說成不務正業……”

說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自己努力去做的事情，別人有什麼資格說呢。”愣了幾秒後，他回過神，笑了一下。

“不過除了玩遊戲，清水桑還有其他喜歡的東西麼？”

“攝影算麼，我也很喜歡攝影哦。”

“啊……一直都在說自己的事情，抱歉抱歉，蓮二前輩喜歡什麼呀。”

“我嗎……”

……

發現一段路沒跟上最後被遠遠拋下的切原赤也。

“……”

在眾人的小打小鬧中，第二年如約而至，清水參加網球部的經理選拔成功成為了網球部經理。

對於對方會來參加選拔他也感到很意外，直到有一天意外聽到仁王和她開的玩笑。

“嘛，清水桑會來當網球部經理該不會是因為喜歡我們當中的誰吧？”

“說是喜歡仁王前輩你你信不信？”

“那我也只能……”

“騙你的啦，我可有喜歡的人了，因為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打網球啊，而且還打的非常棒哦。”

“誒，你這算是早戀啊……”

“我這是暗戀！不是早戀！”

是嗎，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啊。

隨著切原赤也和她兩個活寶的來臨，整個網球部的氛圍都活躍了不少。柳生和清水的父親是同事，兩人算是小時候就認識。本以為以柳生內斂的性子就算認識也不會和女生有過多的交集，然而終究是他低估了清水的活躍度。

總之，國中幾年，清水和整個網球部的人都打成了一片，就連網球部後援會的人都被她搞定了。

他一直在想清水喜歡的人是誰，直到無意中看到她望著站在對方賽場上那個慄茶色頭髮少年時的眼神，他這才意識到清水喜歡的人是誰。

青學的天才。

不二週助。

她的眼裡小到只容下了他一個人。

網球部的趣事依舊每天持續著，切原和清水和打鬧以及其他人的吃瓜，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網球部眾人在看見他與清水時微微露出遺憾的眼神，以及他自己沉下的心情。

後來的事情在記憶中漸漸褪色，國三時那場沒能陪在清水身邊的遺憾缺失，她的轉學，以及後來再見時她的身邊已經是慄茶色少年的悲哀與釋然，不二週助昏迷前拉著他的衣角說讓他照顧好她的表情，還有她抱著不二週助屍體嚎啕大哭的畫面……

……

回到十年前的時候，他沒想到還能遇見同樣來自十年後的清水，所以他去找了清水在青學學園祭那次見的人，藤井想。

從他口中，他知道了那塊懷錶的事情，知道她只剩下一次機會，如果在這個世界死了就會消失的事情，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想要打破迴圈，其實只要有人替他們去死就好了對吧？”

“嗯。”

“不過這麼做的代價是你自己將永遠消失，不僅僅是在這個世界，也是原來那個世界，你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會消失。”

“……吶，這樣也挺好吧，至少這樣也就不會有人難過了。”

“拜託你，不要告訴她。”

“……”

就像曾經做過無數事情，那些曾經想說的話，都沉入時間與生命的罅隙，不要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