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軍隊終於在傍晚趕到了渝黔境內。
剛走到城門口,就見一堆官員候在城門外。
“給王爺,太子殿下請安。”
“下官渝黔郡守常德陽,恭候王爺、太子殿下 。”
“下官早早就令人打掃好了驛館,王爺、太子殿下一路舟車勞頓,下官給王爺、太子殿下帶路,王爺、殿下請跟下官前來。”
夜凌羽客氣的一聲免禮,也算是應了他的話。
而郡守府一小院內的石桌前有人卻在密謀著什麼。
“梓柔,你真的這樣做嗎?若不成,那可是犯了大罪,你爹也保不住你。”
而被喚做梓柔的女子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面前這個做任何事都畏首畏尾的親孃,精緻的眼角因怒氣顯得有些兇狠。
“娘,那又怎麼樣,到時候若真成了,不管是成了王爺還是太子的侍妾,起碼要比一個成日看主母臉色度日的不受寵庶女好的多。”
可面前的女子面上還是掛著擔憂。
“這可是會蹲大牢的,嚴重的會被殺頭,你考慮好了嗎?”
常梓柔實在是被她勸阻的煩悶極了,直接小聲兒吼了出來。
“那你是想讓我怎麼辦,我攢了這麼久的銀子才弄到了這個訊息,這是我能變成鳳凰的唯一機會,錯過了這次我一輩子都可能接觸不到了。”
“你不就是害怕暴露了,牽扯到你的兒子,擔心他的名聲。”
“你放心,我敢做敢當,我不會牽扯其他人,到時候如果失敗了,你就一口咬定都是我乾的,你不知道。
其實被喚做梓柔的女子雖這樣說,但其實她心裡也沒底兒,她也不知道失敗了等待自已的是什麼,但她不能退縮,也不可以退縮。
“娘,你可能會覺得我真的是不知廉恥,我知道,你當年只是大夫人一時好心救下來的孤女,卻被大夫人送給了爹。
但你別忘了,你現在若不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姨娘,是個高門大戶的主母嫡夫人,我也不會放下女兒家的清白名聲不要,上趕著讓人知道我把自已送出去,去做個侍妾玩意兒。”
“我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大夫人也已經著手準備了,外人都知道我是群守家的三小姐,但在這個家裡,說白了就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嫡女還未出嫁,大夫人能給我說多好的親事。”
“我這身份夠不到太高貴的位置,將就不了太低的,就是當個填房或妾室,但侍妾玩意兒也得分是誰的,將來我若真的給其中一位生的下一兒半女,那一輩子都不愁了,當然,我到時候自然會安排好弟弟。”
“父親有大哥這個嫡子,弟弟這個庶子能得到什麼重用,到時候大哥不趕盡殺絕都算好的了,娘,你就算是不為了自已,你也要想想弟弟。”
顯然,那面前女子的心在聽到最後一句時有些動搖了,到口的話最終也收了回去,最終化成了一句:
“你,小心些。”
女子坐在了石桌上,閉著眼睛,發出一陣無奈的嘆氣聲。
是啊,兒子已經長大了,沒有個好靠山,怎麼辦啊。
哎,也都怪自已這個當孃的沒本事,才讓閨女也要走了自已的老路給人做妾,如果當年沒跟大夫人走,沒喝了那杯茶,自已會不會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自已好歹懂些藥草,雖不精通但也是懂得一些的,當年的那杯茶其實她聞出來了,只是太過相信了。
年輕時候自已對她也有感激,也有恨意,感激她當年救下自已,卻又恨她把自已送出去當妾,但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對於大夫人,感激和恨自已卻也分不清了,終究是命啊,該來的擋不住。
子時驛館
夜北臨去沈南笙房間找她時,卻沒找到。
剛走出院子,一抬頭就見沈南笙一人坐在屋簷的欄杆處,獨自喝著酒。
紅衣的衣角隨著微風飄動,肆意明豔,背影卻有些難掩的寂落。
“南笙,你怎麼了?冬日夜裡風大,少喝些酒。”
說著,夜北臨試圖拿下沈南笙手中的酒壺,但沒拿下,沈南笙不給他。
沈南笙將酒壺放到了身側,沒搭理他,抬頭看著天邊的那輪彎月。
夜北臨也不知道沈南笙為何今日如此反常,竟然不搭理他。
自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已惹到了她,小心翼翼的再次開口詢問。
“南笙,你為何不和我說話,是我哪裡做的不對惹你生氣了嗎?”說著,夜北臨也看了看月亮,又小心的加了一句。
“南笙,今晚月色固然美麗,但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
沈南笙轉過臉來看了眼夜北臨,平靜的眸子又看向了月亮。
沈南笙重重的撥出了一口氣,還是開了口。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見父母的日子,他們是晚上離開的,他們走的時候我才四歲,他們告訴我,如果想他們了,就看看月亮。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月亮,月亮周圍的星星都是自已的親人。
“今天的月亮和那天的一樣那麼圓,卻又和今天的月亮一樣離我那麼遠,遠的我怎麼追也追不到。”
沈南笙手臂直直的指著月亮,手掌像是要抓住,雙眼有些微紅的看著他,聲音多了一絲哽咽。
她想要抓住的是月亮還是什麼。
夜北臨若有所思,他無法安慰她,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緩緩道出了句:
“南笙,你還有我”。
自已有愛自已的父皇和母后,她和自已不一樣。
自已總不能說,你的父母肯定都還在,只是在某個地方生活,但這樣說,那她的父母這麼多年為何不來找她呢,她的族人又為何找不到他們呢。
自已勸她別傷心了,但失去親人的不是自已,自已怎能體會她的痛,又如何讓她不傷心,不傷心父母的離開,不傷心多年的執念憑自已的一句話就可以化為烏有,那樣就太可笑了。
有的時候,不安慰才是最好的安慰。
夜北臨用手臂攏了攏沈南笙,讓她離自已近些,頭靠在自已的肩上,就這樣兩人看著月亮,誰都不講話,任由風吹打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