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柳月玥來送東西，交給黎昕時輕聲提醒：“小師弟要留心大長老，保護好自己。”

黎昕一邊答應一邊收下其他東西，在冊子上找心法，找了幻術和靈魂相關的還有些適合妖族的給小狐狸，找了適合自己的，告別柳月玥回到房間。

放下東西去隔壁房看看情況，大長老一門心思都放在了他徒弟身上，小狐狸抱著一團殘魂在一邊的軟榻上睡得不是很安穩。黎昕走過去輕輕抱起他，輕聲說道：“暫時應該不用融魂，大長老，我先帶他回去休息，他還沒怎麼踏上修煉正軌，這種程度的散魂要有他幫忙。”

“多謝。”

這一覺註定很不安穩，睡到日落小狐狸才醒來，一整天被困在夢裡，從被撿回來擁有名字到開始修行再到拜師，每日朝夕相處中隨著年齡增長暗生情愫。後來意外被種下魔種，發現時已經根深蒂固，清醒時間寥寥無幾，日漸瘋魔，每日靠鮮血和靈氣養著，最後到昨日前往墮神淵。

這是沈予夢的一生，抱著滿腔不甘，未說出口的深情，差一點就錯過了這一生至親摯愛之人。

抱著殘魂發呆，為什麼他能抓住逸散的魂魄，為什麼他能帶魂靈入夢，這世間各色各樣的人，又有多少人魂魄會乾淨無瑕，又有多少人抱憾而終。

這些都與他無關，不過是一隻小狐狸，又如何能管那麼多，生死無常，各有命數，沒那麼多精力去管別人，也沒那個必要去管別人，只需要做一隻無憂無慮的小妖好好跟著哥哥。

睡了一天跟沒睡似的，坐一會兒又開始犯困，夙浮棠抱著手裡平靜的殘魂球出去透氣，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就不再是小狐狸了而是小狐豬。

開啟門去院子裡那棵木槿樹下，初冬並不是花開的時候，只有一樹綠葉，看樣子不會枯萎。夙浮棠擺弄著手裡的殘魂，發現可以改變形狀，試著照沈予夢的樣子捏小人，成形後小人慢慢睜開眼睛。

“哇，你居然能以魂體醒來，有自主意識嗎，能說話嗎？”

小狐狸滿臉驚喜，捧著他就去大長老那裡報喜，沈予夢還沒完全醒神，有些茫然，好一會兒才說：“你在幫我聚魂嗎？我的師尊在哪兒？”

“他在養護你的身體和命魂，養好了就可以讓你復活。”跑到門口他冷靜下來，看著小予夢一臉嚴肅，“答應我，醒來就跟他坦白一切，我知道你的過往，告訴他吧，勇敢一點，不要讓自己遺憾。”

沈予夢沉默了，小狐狸也沒讓他現在就回答，他需要時間考慮，大長老對他的心思也就他不明白了，可能掌門也看出來了端倪才會讓他去墮神淵自我了結。

房間內，俞陌臨用人魚本體將徒弟護在懷裡，用自己本身的力量去養護，人魚的淨化能力向來很強，海里的王更是能賜予萬物生機。他是人魚這點從來沒有隱瞞任何人，不是秘密自然不會忌諱任何人，只要能以最快的速度讓沈予夢恢復，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小狐狸進門就被驚豔到了，好漂亮的白髮，好漂亮的藍色魚尾，好漂亮的人魚！他趕緊叫小予夢看看，結果他還在思考剛才說的那些事根本沒理他。算了，直接走過去讓他近距離欣賞自己心上人的美貌吧。

他沒有貿然放手，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放在俞陌臨尾巴上，確認他不會散開才放手，小予夢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處境，下意識想逃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自他入魔後他們都多久沒有好好說話了，每一次不是被殺欲控制就是意識全無，師尊從未放棄他。

趴在魚尾上，沈予夢魂體聲音顯得有些空靈哀傷：“師尊，予夢迴來了，沒想到再次與你好好說話會是這樣的場景，對不起師尊，是予夢拖累你了。”

俞陌臨海藍色的眼中盡是眷戀溫存，他輕輕觸碰小予夢，無聲安慰他，用行動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無怨無悔，哪怕時光回溯他也會繼續這樣做。

另一邊兩個人早就識相退出去了，柳月玥憂心忡忡，每日都要來看看他們，最近大長老並沒有做什麼可怕的事，但說不準是不是暗流湧動的深海，只待哪一天掀起滔天巨浪。

今日剛來就見到小狐狸手裡拿著一把劍在院裡跟黎昕說著什麼，不是很確定，湊近再看，她嚇得倒退好幾步。這劍華麗輕盈，近乎琉璃般晶瑩剔透，顯然是大長老的，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劍交給不相干的新弟子。

“你們……”

黎昕抬眸看她，淡然道：“如你所見，這劍是大長老的，棠棠說好奇他就給他拿著玩兒了，要還回去的。”

見柳月玥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黎昕耐心解釋：“以後你就明白了，大長老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那些人會安然無恙的，他也有他的難處。”

“師姐你就放心吧，我的直覺告訴我大長老是個溫柔的人，過段時間他會親自解釋以前的一切，到時候再說。”

小狐狸是明白的，他看到了沈予夢的過去，自然也能看到俞陌臨的過去，他們都不容易，大長老背後肩負的是海中眾生，沈予夢也不過是個無辜之人，他們沒有錯，沒有傷害任何人。

那些所謂失蹤之人不過是被俞陌臨送進大海，等他們忘了所有自然會讓他們出來，他的小徒弟可不能揹負罪名，他位高權重，即便負罪，沒有確鑿的證據也沒人能把他怎麼樣，等一切好轉再向所有人坦白。

自始至終用來養護徒弟的鮮血和靈氣都是他自己的，從未沾染任何無辜之人。

入門到現在不過兩天，發生的這一切說去出怕是連掌門都要覺得不可思議，俞陌臨連他都不信任，竟然會信任兩個剛入門的新生弟子。

七天過去，沈予夢已經沒什麼大問題，因為夙浮棠為他的魂魄塑形，融魂過程事半功倍，進行得非常順利，一盞茶的功夫就搞定了。

融魂結束小狐狸又開始昏昏欲睡，每一次用力量多了就容易犯困，這大概就是觸碰靈魂的反噬吧。

第二天沈予夢和小狐狸一起醒來，兩人四目相對都很懵，為什麼他們會在一個房裡睡。

“我師尊呢？”

“我哥哥呢？”

兩人同時出聲，然後同時起來，差點兩個一起摔地上，等眼冒金星的狀況緩解了他們才出門。著急忙慌的兩個人出門沒走幾步都撞到人，抬頭後又是一陣沉默。

俞陌臨扶了一把小狐狸往後退一步，黎昕也順手扶了一把沈予夢，也往後退一步，兩人再次對視，交換位置，站在最親近的人身邊不說話了。

無所謂，大清早會兩人一起丟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