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紛紛散去後,逸塵心急如焚,一個箭步衝到那男子身旁,迅速蹲下身子,將手輕放在男子的靜脈處。然而,一切都已回天乏術,男子早已沒了生機。
“來不及了。”
逸塵輕聲嘆息,微微搖頭。
尉馳緊盯著逸塵的動作,沉默片刻後,只聽逸塵說道。
“又是王敘。此前聽聞他在朝中找人陷害舟主公,想來這就是他找來的人。”
尉馳一邊說著,一邊將滑到胸前的髮絲向後一甩,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袖。
逸塵聽著尉馳的話,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眼前這位平日裡看似風流不羈、只知在煙花之地尋歡作樂的公子,竟對朝廷之事如此熟稔。
“逸塵,你方才答應過我一同回府,可還算數?”
尉馳目光灼灼地看著逸塵。
“這……”
逸塵猶豫了一下,一時不知如何作答。他心裡明白,既然這位公子與朝中大臣往來密切,日後對自已或許能有所助力。
逸塵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
“自然作數。”
尉馳露出滿意的笑容,伸手輕輕拍了拍逸塵的肩膀。
於是,逸塵便隨著尉馳回府。尉馳的府邸氣勢恢宏,雕樑畫棟間盡顯奢華。剛踏入府門,便有小廝恭敬地前來迎接。
“去準備些酒菜送到我房裡。”
尉馳吩咐完,帶著逸塵穿過迴廊來到自已房間。逸塵看著,深覺這裡不似男子的廂房,倒像是哪個姑娘家的閨房。
屋內佈置得精緻典雅,粉色的紗幔輕輕垂落,散發著淡淡的花香。逸塵環顧四周,對尉馳愈發好奇。
“你且稍等我片刻,我去見過父親便回來。我已差人準備了飯菜,你不必等我。”尉馳說完,轉身出門,輕輕帶上了門。
城外的小溪潺潺流淌,水車在水流的衝擊下嘩嘩作響,陽光透過車窗灑在馬車內。舟葉正嫻熟地為坐在對面的始毅泡著茶,動作輕盈而優雅。
“王上,今年新來的金駿眉。”
舟葉雙手捧著茶器遞向始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這一舉動讓始毅著實吃了一驚,自已的舟葉何時對自已這般體貼過。
“怎麼,舟主公如今也學了那些人的阿諛奉承來不成?”
始毅放下手中的詩書,目光落在舟葉身上。今日的舟葉與往日大不相同,換了一件新作的衣衫,上面暗紋還繡著竹葉,交疊的領口處美人骨若隱若現,髮絲披散著,
只頭上用一根銀簪束起,銀簪兩側繫著兩根飄長的絲帶,與髮絲一起直落在及腰的位置。始毅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舟葉,心中不禁來了興致。
舟葉輕輕一笑,將茶放在始毅面前,說道:
“這茶可實在難得,王上莫要辜負”
始毅端起茶杯,輕輕嗅了嗅,茶韻清幽,的確是難得的好茶。他不禁又看了舟葉一眼,問道:
“說吧,今日只是外出巡遊這麼簡單?”
始毅目光敏銳,盯著舟葉,眼神裡透著一絲探究。舟葉微微點頭,拿起一旁的詩書,垂眸閱讀起來,語氣悠然:
“宮中待著實在膩煩,山林之間景色宜人,除了出宮這件事外”
舟葉起身,拿起案几上的茶器,放在面前輕輕嗅了嗅,輕抿一口,那股清幽的茶香在唇齒間散開。
“別無他求”
始毅抬眸看了他一眼,追問道:
“當真無事?”
“自然當真。”
舟葉頭也沒抬,專注於書中內容。
見舟葉一臉閒適,始毅不再多問,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到舟葉身旁,伸手探入舟葉腰側,輕輕一抬,將人放在了自已腿上。
“王上……”
舟葉剛要制止,始毅緩緩開口:
“別動。”
舟葉無奈,深知掙扎也無濟於事,便安靜地待著。
舟葉見始毅沒什麼動作,又將詩書拿起繼續閱讀。始毅則靜靜地看著舟葉,目光溫柔,時不時抬手輕輕拂過舟葉的面龐,指尖摩挲著,感受那細膩滑膩的觸感。
舟葉沉浸在詩書的世界裡,偶爾翻頁的聲音在靜謐的氛圍中格外清晰。始毅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滿是寵溺與深情。
過了一會兒,始毅打破沉默,輕聲問道:
“這書中究竟有什麼讓你如此著迷?”
舟葉抬起頭,微笑著回答:
“書中自有乾坤,王上真想聽嗎?”
始毅微微點頭
“說來聽聽”
舟葉遂翻書兩頁,神色莊肅地說道:
“這方所論聖人對流民的治理之法,令我心馳神往。昔者聖人以仁為本,安其心,設舍廩食,教耕以自給。重教興學,育其德義。導民互融,共興邦國。如此,民安而邦寧。”
始毅聞此,眼中閃過一絲恍然,思緒不禁飄向往昔做質子的歲月。那時,看守人質的將士常拿他們撒氣,稍有不慎,便會招來拳打腳踢。
日子過得苦不堪言,與流民相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衣不蔽體是常事,更別提能時常翻閱詩書了。在那時,哪怕是清苦避世的耕種生活,都顯得遙不可及。
“求求您了,施捨一些吧,大人,求求您了”
始毅的思緒被馬車外傳來的央求聲打斷,他朝著馬車外輕喚一聲,一宮人恭敬立在一旁應道:
“王上,此處是城外驛站,不知從何處來了大批流民聚集在此,正向過往行人乞討。”
始毅頗感詫異,中山國素以安平樂道著稱,怎會出現流民在此乞討的情況?當下便起身下了馬車。
始毅下了馬車,只見流民烏泱泱一片,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他們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無助,見有人下車,紛紛圍了過來,嘴裡不停地哀求著。
始毅眉頭緊鎖,心中疑惑不解。這時,隨行的官吏上前稟道:
“王上,這流民不知從何處而來,此前並未有相關奏報。”
始毅目光掃過人群,開口問道:
“可有詢問過他們緣由?”
官吏搖搖頭,面露難色:
“他們大多言語不清,似乎受了驚嚇,一時問不出什麼。”
馬車簾被緩緩掀開,一隻纖長的手伸了出來,舟葉披了件外氅緩緩走了下來,一股清秀之氣撲面而來
隨後兩步行至難民旁,扶起正跪著的流民
“莫怕,你們從何處來?為何會在此處?”
那流民抬頭看著舟葉,眼中滿是淚水,結結巴巴地說道:
“大、大人,我們是從鄰郡來的,家鄉遭了災,實在活不下去了,便一路往這邊逃來。”
始毅聽聞,心中一陣惻然,立馬對著身旁的官吏說道:
“立刻安排人發放食物與水,讓他們先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