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荷從沈婧宜院子出來,沈清璃在外等著。
她看著崔若荷,想要上去詢問,卻裝作怯懦,崔若荷見了,主動道:“她沒同意。”
崔若荷說著這話的時候,對沈清璃覺得愧疚。
一個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一個是救過自己命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崔若荷也為難。
“母親,是清璃強人所難了,婧宜姐姐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
“這件事也並非清璃所願,只是予安哥哥非要娶我,若是此事鬧上門來,清璃怕有損姐姐名聲,被退婚的女子,往後可不好嫁人。”
沈清璃心中有氣,卻不敢表現出來。
好言相勸,沈婧宜竟然不識抬舉,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清璃,你的意思,是那周予安一廂情願,實際上你根本不想嫁給周予安?”
崔若荷抓住沈清璃的話,不由得皺起眉來。
之前像是著了魔一樣,只一心偏袒清璃,卻沒細問。
婧宜也是她的孩子,就算犯下錯,瞧著這幾日也夠穩重。
作為母親,豈能厚此薄彼。
“母親,我,當然不是!”沈清璃手掌捏拳,“我與予安哥哥,兩情相悅。”
這崔若荷怎麼忽然有腦子了?
她對那周予安,說是真情,自然只是周予安一廂情願,要不是看上週家的門第,又是沈婧宜的未婚夫,她又怎能看上週予安。
雖說周予安長得儀表堂堂,但是男人嘛,在事業面前,算得了什麼。
殊不知,崔若荷聞言,眉頭不僅沒有舒解,反倒皺得更深。
“清璃,你與周予安相處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他是你姐姐的未婚夫嗎?”
崔若荷第一次在沈清璃面前露出不悅的神情。
沈婧宜與周予安有婚約在先,沈清璃卻與周予安兩情相悅,這等破壞他人姻緣之舉,實在有辱門楣。
“母親,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予安哥哥對我窮追不捨,女兒便動心了。”
沈清璃低著頭,拿起帕子擦眼睛。
在崔若荷眼裡,就是受盡委屈,崔若荷哪裡還敢往下追究,只覺得定然是那周予安哄騙了沈清璃。
“還以為周家是高門大戶,至少懂禮義廉恥,沒想到竟然如此戲弄我沈家的女兒!”
崔若荷氣急,嚷著,一定要去找周家要一個說法。
周予安品行不端,將自家女兒嫁過去,無論嫁的是誰,都是羊入虎口。
沈清璃一看就知道崔若荷誤會了,急忙拉住她。
“母親,不是予安哥哥的錯,他說了,從前不知道什麼是愛,可是遇上我之後他方才明白。”
“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予安哥哥從前不知曉自己對婧宜姐姐沒有感情,不是他的錯。”
沈清璃一哭,崔若荷立馬沒轍了,她的眼淚如此可憐,崔若荷只記得沈清璃來沈家之前,不愛哭的。
從小流落在外多苦,她都堅韌的性子不允許自己軟弱。
本以為將她收養在沈家,是好事。
可誰曾想,到沈家之後,她反而過的不好,事事謹慎,生怕行差踏錯,反倒成了她的束縛。
“好了,你說不是他的錯,那就不是她的錯,既然你們相互喜歡,母親一定成人之美。”
崔若荷頓時心軟,當初承諾一定會讓沈清璃一世幸福,她怎麼能食言。
“可是姐姐那邊……”
沈清璃擦擦眼淚,眼中滿是愧疚。
崔若荷自然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裡,心疼地將人摟在懷中。
“你放心,你姐姐那裡,有母親去說服。”
此事對婧宜不公,可是婧宜畢竟是沈家的小姐,這麼多年也享福過了,比起清璃這些年在外受的苦,婧宜如今只是委屈一下。
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夜,逐漸深,太陽從東邊升起的時候,天邊一片雲霞,照著沈府都在一派暖色之中。
一大早,崔氏身邊的玉嬤嬤就來傳話,說崔若荷請沈婧宜一同去用早膳。
沈家的不似尋常人家,雖說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飯,但也都是逢年過節,或是什麼重大日子。
平日裡,都是自己吃。
“知道了,我梳洗一番就過去。”
沈婧宜應話,並未推辭。
當歸端著盆過來的時候,正好與回去的玉嬤嬤擦肩而過,不由得奇怪。
嘴上嘟囔著:“夫人今日是打的什麼主意,竟然叫小姐過去一同用膳?”
沈婧宜淡然一笑,連當歸都看得出來,她的這位母親找她用膳多難得。
不用說就知曉是什麼事。
沈清璃沒少在崔若荷耳邊吹風吧,昨夜一定嘴皮都要說破了。
收拾好之後,沈婧宜坐在梳妝檯,不疾不徐的,在銅鏡前看了一遍又一遍,捨不得起身似的。
當歸疑惑,“小姐可是對今日的髮飾不滿意?”
要麼是太過滿意,才會看這麼多遍。
當歸其實還不太瞭解沈婧宜的喜好,不免心中忐忑。
沈婧宜手撫著髮髻,瞧著上面的金鑲玉髮簪,勾唇,“還不錯,我很喜歡。”
她是滿意了,不是今日的髮飾多美,只是不想這麼快去。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哪怕那個人是長輩。
若是連這點時辰都等不了,還妄想別人能答應什麼事。
抬眼看外面的樹葉的影子,估摸著差不多了,沈婧宜才起身。
“走吧,確實是餓了。”
當歸跟在沈婧宜身後,入了崔若荷的院子,主母的住的屋子,自然是比沈婧宜的大上許多。
才進門,沈婧宜就盯著那掛在牆壁的畫看,那可是雲宣國名家徐園子的著作,千山飛鳥圖。
這一幅畫,在富饒的京城,價值千金。
“大小姐喜歡這幅畫,還不快收起來,等會兒送到婧宜房裡去。”
自沈清璃來沈家之後,崔若荷難得對沈婧宜有好臉色。
等了這麼久,桌上的膳食叫下面的人拿去熱了一遍又一遍,沈婧宜才姍姍來遲。
可崔若荷不僅不生氣,反倒更加客氣。
崔若荷最寶貝的就是這副圖,拿到之後一直掛在自己屋子最顯眼的地方,只要人進來一眼就能看見。
竟然連這幅畫都能割愛。
“那就謝過母親了。”
沈婧宜走過去,一番試探,也叫她試出了崔若荷的決心,今日勢必要叫自己鬆口,不然崔若荷哪能罷休。
剛一坐下,沈婧宜就假裝掃視一圈,故作震驚:“母親近日最是疼愛清璃妹妹,怎麼今日只叫了我過來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