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約為什麼討厭自已,林輝非常清楚,統一戰線是一個偏重種族純潔度的政權,突擊隊更是執行種族意志的體現,更何況脫胎於突擊隊的內部武裝督察隊了。
據傳聞,督察隊每個人都會有一個小冊子,專門記錄收集對政權不利的言論和行為,屬於真正的種族主義死硬派。
因此從一開始,林輝就沒有打算拉攏德約的想法。
以林輝的視角來看,德約所表現出如精神患者一般的強硬姿態,其實更多的是一種保護色。
這一點在父親和尤金的討論中,林輝也有過涉獵。
在民粹走到盡頭的時候,政權內部的執行者必須表現的更加民粹,才能在爭奪權利的過程中證明自身,對政權的重要性。
正是看透了這層本質,林輝根本不在乎德約是怎麼想的,只需要知道怎麼去應對即可。
於是,林輝此刻問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問題:“兩隻異蝦王和它們的皮蛻,能夠剔出多少肉,你們打算怎麼分”。
顯然,另外三個人裡面只有伊萬在劫後餘生下,還在考慮生存問題,只聽他隨口回答:
“頭部不能吃,內臟有酸性,現在的情況也加工不了,腿身部分總共能取下不到200公斤的肉質,如果熬成湯,應該夠兩天食用”。
林輝此刻扭動脖子都渾身生疼,體溫也在異常升高,不過此時卻也不得不強忍著,讓身體不要進入休眠自愈階段,相比之下,身體傷勢帶來疼痛,遠沒有即將昏迷的大腦狀態難以抵禦。
實在無奈之下,林輝只能斜眼皺眉的看了尼古萊一眼後,說了聲:“保護好那些肉,不要隨意分出去,現在要解決的是水源,足量的水源,等我好了一些後,還有些辦法”。
林輝話剛說完,一旁的尼古萊直接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槍的德約先趕了出去,德約一如既往表現的非常抗拒,聲稱要林輝好看。
對於德約的表演性人格,林輝看的透透的,甚至一點情緒都翻不起來。
倒是伊萬輕聲說了句:“別怪他,他一樣有人看著”。
算是替德約道歉後,自行出屋了。
“把我蓋住,不要讓人進來”,這是林輝在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看著昏迷後,渾身正在大量出汗的林輝,尼古萊沒有任何意外,依照吩咐把各類破布床單還有板凳坐墊,全部放在林輝身上,最後再把大衣脫下,整個蓋住林輝,就到門外守著去了。
林輝此時的傷勢,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很難再有希望,畢竟現在情況屬於真正的困頓時期。
一萬手下的隊醫還算敬業,使用前後兩塊甲板,把背部一整塊的錯位凸起固定住,又將烏紫的肋側做了一些放血治療。
從雙眼充血,到灼燒般的呼吸痛覺來看,受傷最嚴重的應該是肺部,在音爆震盪下,本來正在進行大肺活量交換的肺部,因為氣壓驟變導致肺部充血進而反覆破裂,按理說此時的林輝應該已經死了,至於為什麼還能說話,隊醫也不知道。
當然,這些都是林輝在清醒前發生的事情,都是尼古萊在療傷康復之後,向林輝透露的,這也促使林輝必須保持傷重的偽裝,順理成章的站在接下來的行動後方,不再拼命了,不過這都是後話。
此刻正在療傷的林輝,根本想不了別的事情,他只覺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意志,正在指點自已做一些古怪的姿勢。
這意識甚至不會在腦海中留下隻言片語,只是催促著林輝照做。
林輝的右手以反關節姿態偏轉到背後,手腕跟著握拳豎起頂住了肩胛骨下方,隨後腳跟臀部發力,使整個身體短暫的平直離開床墊,再猛然落下。
這力量如此之大,站在門外的尼古萊,擔憂的從門縫中檢視,只覺得眾多衣物之下,好像有一個球體,正在不斷收縮和膨脹。
這次療傷動靜,可比地面商場大多了,尼古萊看了看外側地面那些那些躺著的難民,正在計較著是不是把人再往遠了挪一挪,結果眉眼下就出現了一個頭頂,也扒著門縫往裡面看著。
稚嫩的幼童聲傳來,還向尼古萊問著:“林叔叔要死了嗎?”
問問題的是達莎,那個因為長期營養不良,也沒有照過太陽,有嚴重骨質疏鬆症的女孩。
尼古萊還沒想明白,這小女孩是怎麼無聲無息,躲開他的視野的。
按道理來說,尼古萊看向門縫的時間很短,達莎怎麼都不應該這樣出現在眼皮子底下。
於是,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樣詭異的在門前上下對視起來。
一邊是迷惑不解,另一邊卻是滿臉稚嫩,直到門內傳來一陣讓人牙酸咯咯聲。
尼古萊當然知道這個聲音,制式全威力彈打在人肢體上的時,如果中彈的傢伙足夠幸運,就會乾淨利落的被打斷骨頭,那樣還有包紮止血的可能。
無錯書吧但若不幸的話,子彈也會留在體內鑲嵌在骨頭上,這樣在治療室就要剖開傷口,從骨頭的裂縫上取出彈頭,當醫生的鉗子在裂開的骨頭中尋找彈頭時,鉗子與骨頭的碰撞聲就是這種聲音。
顯然林輝身邊沒有醫生,那就只能說明,林輝的骨頭在挪動,聲音透過層層衣物覆蓋還能如此清晰,可想這聲音該有多大了。
此時,林輝又進入到那種意識清醒,但身體完全脫節的療傷狀態,不用低頭,林輝就能看到錯位斷裂的肋骨,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彎折。
肌肉彷彿自已有了意識一樣,在瘋狂的蠕動著,將一段段碎骨推移到原來位置,最後嚴絲合縫的合併成完整的骨頭。
最詭異的是林輝的視角,這是一種從頭頂縱向看到全身骨骼和肌肉的視角,就好像兩隻眼睛下沉到腦子裡,還具備了透視能力一樣。
高頻閃動的微光,完完全全勾勒出神經傳達的訊號的頻率。
老實說,林輝開始害怕了,這跟生死沒關係,而是身體完全跟自已的意識沒有關係的害怕。
一些重影出現在林輝面前,那是一雙沒有面板的拳頭,砸開玻璃阻隔的拳頭,一個個看不清面孔的人,驚恐的四下躲避著自已。
而他自已的意識卻在劇烈的疼痛中,已經徹底暴走。一個年輕的女性尖叫聲像是刺破耳膜,這成功的吸引了雙手主人的注意,幾乎是瞬間就捏爆對方的腦袋。
血漿和腦組織噴灑在身上,卻都被身體給吸收了,後腰傳來一陣噼啪聲,一陣酥麻感讓施暴之人,產生了一股尿失禁感,而林輝竟然也感同身受。
但電擊顯然讓其更加興奮,抓起三根電線就咬在嘴中,不斷享受著口腔血肉崩解的感覺。
那是第一次有活著的感覺,並享受疼痛的心理滿足。
施暴之人的感官與林輝是相通的,林輝也在感染下一陣陣的狂笑著,不過一陣冰凍感傳來,刺骨的疼痛一下釘在林輝的腦中,讓林輝的感官整體被抽離,眼前的重影幻覺消失不見了。
猛然睜開眼睛,林輝第一時間根本不是檢視自已的傷勢,到底自愈的怎麼樣了,而是在黑暗中茫然不知道該幹什麼。
這與上次的自愈情況完全不同,地面上那次是完全被動的接收資訊,但是林輝能夠感知到身體哪個部分在癒合,接收的幻覺並沒有什麼參與感,更多的只是一個視角。
這次卻像是跟自已完全無關,任由身體自行進行修補,幻覺中卻能有清晰的感官和情緒。
還沒思考到更細緻的情況,肚子裡響起劇烈的蠕動聲,一陣心慌感傳來,讓他根本無法呼叫大腦思考。
這種情況上次也遇到過,自愈後的極度飢餓感,只是這次比幾天前的還要難以忍受。
他該吃飯了。